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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91)

作者:司汤达

荣。你呢,只是维璃叶一个木匠的儿子;再说,还是他父亲花钱雇来的。这些差别你自己去掂量吧。这个家族的历史,在莫赫利著作中自能寻到,来他们家吃饭的清客,不时会提一提这段

掌故,称之为微妙的暗示。

“言归正传,诺尔拜·特·拉穆尔伯爵,身为骠骑兵上尉,日后少不得会成贵族院议员。少爷取笑你的时候,要注意应对的方式,不要事后跑来向我叹苦经。”

“我觉得,”于连憋红了脸说,“对一个瞧不起我的人,根本不必搭理。”

“他那种瞧不起,你还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那恰恰是一种过甚其词的恭维。你要是犯傻,就会上当;你要想发迹,就该让自己上当。”

“到了那一天,这一切我都适应不了,重返一〇三号斋室,多半会给看成不识好歹吧?”

“那是肯定的,”神甫回答说,“所有巴结这份贵戚权门的人,都会对你加以诽谤。不过,到时我会出面,对他们说:Adsumquifeci,此事是我决定的。”

于连有点儿难过,注意到彼拉先生用的是一种尖酸的,甚至是恶意的口吻,而这口吻却把他话里愿意挺身而出的好意,都抵消掉了。

事实上,神甫对自己喜欢于连,良心上颇感不安;这样直接干预他人的命运,不免存着一点儿宗教恐惧心理。

“你还会看到,”神甫补充道,仍用刚才那种好心没好气的腔调,好像在了却一桩繁难的义务一样,“你还会看到拉穆尔侯爵夫人。这是一位高挑个儿的金发美妇,虔诚、高傲,十分讲礼

貌,十二分的琐细无聊。她的尊大人,是舒纳老公爵,曾以贵族偏见有名于时。这位贵夫人,可说是贵媛命妇骄纵性格的突出缩影。她不隐瞒祖上曾参加过十字军东征,而且还就看中这样

的家世。发财是很久以后的事,你觉得奇怪?我们不是在内地了,我的小朋友。

“你在她的沙龙里,会看到好些达官贵人,他们讲起王子皇孙,口气极其轻慢不敬。至于拉穆尔夫人,每次提到哪位亲王,尤其是哪位公主,为表示尊崇,声音总放低一点儿。我当然不会

劝你当着她面,说菲利普二世或亨利八世是怪物。须知他们是一国之君,这就赋予他们不管在何时何地都受人尊敬的权利,尤其是受你我这类没有门第的人尊敬。不过,话又得说回来,我

们是教士,因为她会把你当教士看待;因为是教士,她就把我们看作是为她灵魂得救所必不可少的侍仆。”

“先生,”于连说,“看来巴黎我会待不长的。”

“那最好不过。但是,你得注意,像我们穿道袍的人,只有靠名公巨卿,才能有出息。在你性格里,至少依我看,有某种不可捉摸的东西,你不发迹,就会发霉,没有折中的余地。这点,

你应该明白。别人跟你说话,你面露不愉之色,人家自然看得出来。在这样一个重社交的地方。你得不到人家尊敬,那就该你倒霉了。

“如果不是拉穆尔侯爵一时兴起,略加照应,你在贝藏松会落到什么地步呢?总有一天,你会明自,侯爵这一着非同寻常,只要你不是狼心狗肺,对他和他全家会感恩戴德,终生不渝。有

多少可怜的神甫,论学问比你强得多,当年在巴黎就靠做弥撒挣十五个子儿,到梭邦神学院宣讲挣十个子儿过日子!……去年冬天,跟你讲过红衣主教杜布瓦这个坏东西早年的情形,想必

你还记得。你还不至于自负到自以为比杜布瓦还有才干吧?

“拿我自己来说吧,我是个散淡的人,资质也平平,本打算终老神学院;也曾稚气十足,想与神学院相依为命。唉,谁想得到!我提出辞呈的时候,也正是将要给人撤职的当口。我当时手

头的情况,你知道吗?不多不少,统共五百二十法郎;没有一个朋友,至多两三个熟人。特·拉穆尔先生,我跟他本来素昧平生,是他把我从困境中提拔了出来。凭他一句话,人家就给我

一个教区。区里的教民都是殷实人家,跟粗俗的恶习根本不沾边,而进款之多,尤使我感到歉愧,因为酬劳与辛劳简直不成比例。我之所以唠唠叨叨讲了半天,为的是叫你明白,做事要稳

重点儿。

“再说一句:我不幸脾气暴躁,很可能日后闹到你我不讲话的地步。

“如果因侯爵夫人的高傲,或她儿子的戏侮,你在这户人家无法待下去,那么,我建议你到离巴黎三十里的那个神学院去修完你的学业,而且,宁可往北走,不要朝南去。因为北方,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