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绝不丢下不管,万一教士得势,推行共和而迫害贵族,他宁愿放弃一切,也要保护他们。
维璃叶的那晚,他把梯子搁在瑞那夫人卧室的窗边,要是房间里是个陌生人,或者就是瑞那先生本人,那会是什么结局呢?
但最初两个钟头,他的旧相好诚心要赶他走,而他摸黑坐在她身旁哓哓申辩,想来也别有风味!像于连这样的心灵,这些回忆,会终生魂牵梦萦。这次幽会的其余细节,则已与十四个月前
两心相知的最初时节,融浑一片。
于连从深情的梦想中惊回,因为车子已开进卢梭街,在驿舍的院子里停住。这时,有一辆双轮轻便马车走近来,他吩咐车夫:“上麻尔蔓松。”
“在这个时候,先生,去干吗呢?”
“不关你的事!走吧。”
任何真正的痴情,千思万想,总是围着痴情本身打转。在巴黎,一个人一旦疯魔什么,常常显得滑稽可笑,比如你的邻居总认为别人老在打他主意;个中原因就在于此。于连到达麻尔蔓松
的激奋心情,此处不赘。反正,他落了泪。怎么!今年①砌的几堵难看的白墙,岂不把这座美丽的花园划小了?——是的,往事已矣;但对于连,正如对后世的人一样,阿尔克拉、麻尔
蔓松和圣赫勒拿[11],都是拿破仑遗迹,无分轩轾的。
当天晚上,于连进戏院之前,犹豫再三,他对这种堕落场所,颇有些特别的想法。
同样,一种深切的疑虑,妨碍他去欣赏生气勃勃的巴黎,而只对他崇拜的英雄所留下的史迹,格外动心。
“行啊,我算到了阴谋与伪饰的腹地!弗利赖神甫的几个靠山,在这儿倒是实权人物。”
他原先的计划是,见彼拉神甫之前,把该看的都看到。到第三天晚上,探究未来的好奇,压过了这一打算。神甫用冷峻的语气,向他解说在特·拉穆尔侯爵府,等待他的是怎样一种生活。
“经过几个月,如果你不顶正用,就仍回神学院,当然是正大光明地回去。侯爵是法兰西的大贵族,你就住在他府上。你要穿黑服,样子像是居丧,而不是当作教士。我会给你联系一所神
学院;每礼拜去三次,继续读你的神学课。每天中午,你安坐在藏书室,侯爵会教你为诉讼等事宜起草信件。他在来件上,旁批一两言,提示复信的内容。我曾夸下海口,说不出三月,你
就能复信,呈送侯爵签字的信件,十有八九已能通过。晚上八点,你把侯爵的书桌归整好;到十点钟,就自由了。”
“很可能哪位老夫人或谄谀之徒,会暗示你,只要把侯爵的来往信件给他们看一看,你就能得到许多好处,或者更露骨些,把大把金子塞到你手里……”
“啊!先生!”于连羞红了脸。
“这倒奇怪了,”神甫苦笑一下,“穷得像你这样,又在神学院过了一年清苦日子,还能志高行洁,义愤填膺。那真要闭眼不问世事才行!”
“难道是血缘关系?”神甫好像在低声自语,“真奇怪,侯爵会认识你……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瞧着于连补充道,“薪水一上来,他先开一百路易。此人做事,全凭一时兴致,这是他
的缺点。他还会跟你发小孩脾气。他要是感到满意,你的薪金日后可加到八千法郎。”
“不过,你得明白,”神甫用尖刻的口气说,“他出大钱,并不是因为你眼睛漂亮。关键是要派得上用场。换了我,就会谨言慎行,尤其对自己不知道的事,决不妄议。
“噢,我帮你打听了一下,”神甫说,“忘了告知拉穆尔先生家的情况。侯爵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已十九岁,人物漂亮,是一种狂人,到了中午,还不知午后两点要干什么。人倒
是有才情,有胆量,参加过西班牙战争。侯爵希望,不知是什么道理,你跟这位年轻的诺尔拜伯爵能做个朋友。我曾介绍说,你精通拉丁文。或许想请你教这位贵公子关于西塞罗和维吉尔
,说几句现成评语。
“我若处在你的位置,就决不让这公子哥儿开我的玩笑。他有什么请托的事,尽管措辞十分客气,但总带点儿挖苦意味,我在迁就他之前,至少得让他把要求再说上一遍。
“不瞒你说,拉穆尔少爷一上来会不把你放在眼里,因为你不过是一介平民。而他的祖上是朝中显贵,由于涉嫌政治阴谋,于一五七四年四月二十六日,在格雷佛广场,斩首处决,死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