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着必英唤了厨子,请了邻友,家中一应齐全。看看近晚新人轿已到家,夫妻拜下天地祖宗,诸亲各友,归房合卺。将近三鼓,酒阑人散,文甫上前笑道:“新娘,夜深了,请睡罢。”一把扯他到床沿上,双双坐下。文甫便与解衣。月仙忙松钮扣,即上前把口一吹,灯火息了。文甫与他去了上下之衣。正是:
两两夫妻,共入销金之帐;双双男妇,同登白玉之床。正是青鸾两
跨,丹凤双骑。得趣佳人,久旷花间乐事;多情浪子,重温被底春情。
鳏鱼得水,活泼泼钻入莲根;孤雁停飞,把独木尽情吞占。娇滴滴几转
秋波,真成再觑;美甘甘一团津唾,果是填房。芙蓉帐里,虽称二对新
人;锦绣裳中,各出两般旧物。
夫妻二人十分欢喜,如鱼得水,似漆投胶。每日里调笑诙谐,每夜里鸾颠凤倒。且说媒人赵老娘走来,月仙见了,称谢不已。因丈夫得意,私房送他五两银子。那老娘感谢不尽,作别而去。夫妻二人终朝快乐。正是:
万两黄金非是富,一家安乐自然春。
一日,夫妻两个闲话。祇见章必英走进来道:“大哥,外边米价平空每石贵了三钱。那些做小生意穷人,莫不攒眉蹙额。我家今年那租田,自然颗粒无收的了。那栈中之米,将次又完。也可籴些防荒方可,倘然再长了价钱,倒吃亏了。”月仙道:“天纔晴得一个月,缘何便这般腾涌.”文甫说:“倘然天下下雨,荒将起来,那衣衫首饰拿去换米也不要的。”月仙道:“难道金银也不要?”文甫道:“岂不闻贱珠玉而贵米粟。金银吃不下的,故此也没用处。”便道:“今日偶然说起,若还荒将起来,我们四口儿就难了。”月仙道:“寻些活计,可保荒年。”文甫说:“我祖父在日,专到川广贩卖药材,以致家道殷实。今经六载,坐食箱空,大为不便。我意见欲暂别贤妻,以图生计。尊意如何?”月仙道:“这是美事,我岂敢违。祇是夫妻之情,一时不舍。“文甫说:“我此去,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即便回来。”便将历日一看,道:“后日便宜出行,我就要起身去了。”即上楼收拾二百两银子,雇了脚夫,挑着行李,与妻别了。月仙见丈夫去后,他祇在楼上针线。早晚启闭,有时自与红香上楼安歇。将必英床铺,在楼下照管。
这必英正是十八岁的标致小官,自然有那些好男风的来寻他做那勾当。终日在妓家吃酒贪花,做那柳穿鱼的故事。他一日夜静方归,大门已闭,叩了两下,月仙叫红香说:“二叔回了,可去开门。”红香持灯照着,开了大门,进来拴了。必英带了几分酒态,见红香标致,一把搂住。红香大惊,欲待叫起来又不像。把双手来推,必英决然不放,定要亲个嘴儿。红香没奈何,祇得与他亲了一下,上楼睡了。次早,红香又先下楼煮饭,必英下床,走到身边,定要如此。红香强他不过,祇好任他扯下裤儿如此。月仙下楼走响,连忙放手。自此二人通好。
那时序催人,却遇乞巧之期。必英与红香道:“今宵牛女两下偷期,我你凡人,岂虚良夜。今晚傍着黄昏,我把笼中之鸡,扯住尾毛,自然高叫。大娘不叫你,便叫我,你可黑里下来,放了鸡毛,你即上去把门掩上,我便来与你一睡如何?”红香笑道:“此计倒也使得,若被大娘听见如何?”必英道:“决不累你。”不觉金乌西坠,巧月在天。怎见得七夕,有词为证:
新秋七月,良夜双星。兔月侵廊,揽余辉而尚浅,鹊桥驾汉,想佳期
之方殷。于是绣阁芳情,香闺丽质,嫌朝妆之半故,怜晚拭之初新,井舍
房中,齐来庭际。倩莲花为更漏,呼茉莉作秋娘。设果陈瓜,略做迎神之
会,穿针引线,相传乞巧之名。每款款而宣言,时深深而下拜。聪明如愿
,富贵可求。莫从服散良人,且作知书女子。家家尽望,愁听鼓吹之音;
处处未眠,闲话灯明之下。既而星河惨淡,云汉朦胧。天孙分袂,夜雨倾
盆。更理去年之梭,仍抚昔时之輴。凤仙暗捣,龙脑慵烧。云情散乱未收
,花骨歌斜以睡。无情金枕,朝来不寄相思,有约银河,秋至依然再渡。
见人间之巧已多,而世上之年易掷。俪山私语,此生未定相逢,萍水良缘
,百岁无多厮守。松老犹能化石,金钱岂易成丹。安得不思荡子夫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