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初意,原想起兵之时把中宗迎至大营才好起事,不意是时太后已命中宗仍回东宫。好在宋素原是中宗堂弟,当时众公子即推宋素权在大营执掌兵权。彼时朝中是张易之、张昌宗、张昌期用事,日日杀害忠良,荼毒生灵,无恶不为。文芸、章荭、史述商议,此时朝中惟张柬之、桓彦范、李多祚、袁恕己、薛思行、崔元暐最为忠直可靠,必须此六人做了内应,先除内患,里外夹攻,方易蒇事。于是替宋素写了六封书信,暗把此意通知,并嘱六人即到东宫预先通信,以免临时仓卒。发过书信,大小营盘四面扯起义旗。早有探事的报进关去。武四思忖道:“连日各处关津来报,都说文芸、章荭带领人马前来。我正疑惑,那知他要追步徐敬业、骆宾王的后尘,竟来太岁头上动土!若不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也不知利害!”即分付大将毛猛,在关前把酉水阵摆了。
次日,文芸、章荭、史述带领人马,同众弟兄杀奔关前。武四思领了一枝人马出来迎敌。文?早已提枪跃马,直奔武四思杀来。毛猛轮动大斧,与文?杀在一处。斗未数合,文?用了一个拨草寻蛇势,一杆银枪直向下身刺来。毛猛说声“不好”,只听嗤的一声,肚腹着了一枪,跌下马去。文芸、章荭、史述催动人马,一拥齐上,掩杀一阵。武四思来到酉水阵前,大声叫道:“文芸、章荭休得无礼!我这里有座小小酉水阵,你如破了此阵,我将此关情愿奉献。若要胆怯不敢进阵,我刀下开恩,饶你们去罢!”文?道:“老狗休得夸强,你看老爷破这狗阵!”正要跃马进阵,文芸连忙叫道:“五弟不可造次!今日已晚,明日再同老狗计较。”即令鸣金收兵,一同回营。文?道:“今日武四思伤了许多人马,也就挫他锐气。小弟正要趁胜破他酉水阵,为何却要收兵?”文芸道:“他这阵不知是何邪术,贤弟如何轻入重地?况头一次就得胜仗,何必急急定要破他此阵?”文?道:“他把这阵恰恰拦在关前,你不把此阵破了,如何进得关去?我明日一定要到阵里看看。”薛选道:“既如此,小弟也奉陪走走。”宋素道:“据我愚见,总以慢慢智取,最为上策。”
次日,武四思又在军前喊叫:“那个敢去破阵?”众公子齐到疆场。文芸一马当先,道:“武四思,你连日只管教我们去破阵,我也有个‘盘蛇阵’,你敢破么?你如敢进我阵,我们也进你阵。”武四思道:“我进你阵,安知你不用暗剑伤人?”文芸道:“既如此,为何你又教我进你阵呢?”武四恩道:“孤家这阵,不但不用暗剑伤人,若伤损你们一根毫毛,久后我定死刀箭之下。”文?道:“老狗既对天赌誓,我就前去看看。”将马一纵,跟着武四思闯进阵去。武四思早已不见。但见柳暗花明,山青水碧,遍地芊眠芳草,骏马骄嘶。从容下了马,几忘身在战场。手牵着丝缰,顺步行去。路旁有一竹林,林中有七个人,都是晋代衣冠,在那里小酌。那股酒香,阵阵直向鼻中扑来。只听林中有个白衣少年道:“此刻为何只觉俗气逼人,莫非有什么俗子来此窥探么?”文?听了,知他明明讥刺,意欲发挥几句。看了看,这七个人都是放荡不羁,目空一切,只得忍耐走过道:“这些狂士,满脸酸气,总是书在肚内不能镕化,日积月累酿出来的。凡读书人沾了酸气,未有不迂。若同他较量,他一味歪缠起来,如何摆脱?只好由他说去。”
正朝前进,忽觉酒气薰人,忙掩鼻道:“那里来的这股酒臭!”只见迎面来了一群醉猫,把去路拦住。都是酒气醺醺,身子乱幌,摇着头,伸着手道:“来,来,来!豁三拳,放你去!”文?笑道:“你这群醉猫,吃了几杯酒就这样烂醉!这宗酒量也出来丢丑,还敢拦我去路!”即挺手中枪,左五右六,撒花盖顶,四面八方一阵乱挑,把一群醉猫杀的尿屎遍地,四散奔逃。不觉掩鼻皱眉道:“蠢材,蠢材!该死,该死!只顾乱杀,那知这群醉猫酒吃多了,却从下面还席,被他这股臭气把马也薰跑了。”
望前走了数步,路旁一家门首飘出一个酒帘,那股酒香真是芬芳透脑。文?嗅了这味,只觉喉咙发痒。信步走进酒肆,只见上面有一副对联,写着:
尽是青州从事,那有平原督邮。
下面落的款是“欢伯[1]偶书”。当中有红友[2]题的额,是“糟丘”两个大字。旁边还有曲秀才[3]写的一副对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