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芸道:“他那座阵团团把城围住,他们出入毫无挂碍,何以我们一经进阵,就被醉倒?必定另有趋避之法。那仙姑所说‘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定是这个缘故。必须把他兵丁捉住一个,看他身上带着何物就明白了。”随即派了卞璧、史述去办此事。紫琼回后营去了。不多时,卞璧、史述捉住一个大汉,身上搜出一张黄纸,上写“神禹之位”四个朱字。细拷那人,才知武四思军中凡有从阵内出入的,胸前都放这张黄纸,才不为酒所困。文芸听了,如获至宝,即将大汉打入囚笼,随即写了数千纸条,每人胸前各放一张,点了三千精兵,每人也是一张。文芸道:“我们这三千兵须分三队前进。第一队,卞璧、颜崖二位哥哥领一千步兵,从正面正中进阵。第二队,林烈哥哥同章芗兄弟领一千步兵,从正面左首进阵。第三队,蔡崇哥哥同四弟文菘领一千步兵,从正面右首进阵。过了此阵,凡到关者俱先放号炮。小弟同史述哥哥带领五千马兵,随后接应。进关后毋许伤害良民。章荭兄弟同诸位紧守大营。”众人齐声答应。分派已毕,约有初更时候,各带人马,一齐冲入阵内。谁知六位公子同三千雄兵倒像下了一个酒馆,个个醉倒在内。
文芸同史述等了多时,毫无响动,甚觉惊慌。连忙回营把大汉提出,细细拷问,才知武四思每逢摆设此阵,手下兵将俱不准饮酒。至进阵之日,内中倘有一人在本日预先犯了酒戒,连随去之兵无论多寡,也都困在阵内,身上虽带灵符也不中用。并且书符、带符之人,不独本日不准饮酒,还要焚香叩祝,说个“戒”字,才能保得入阵不为所困。文芸命人把大汉仍旧打入囚笼,即同众弟兄沐浴焚香,一齐叩拜,虔诚书写,并命各营一概不准饮酒。次日,书写完毕,复又设了香案,叩头祷告,分给众兵。众兵也都磕头领受,各说“戒”字。当时分派廉亮,章蘅领了一枝人马,阳衍、章蓉领了一枝人马,惟恐阵中正面有自己被困兵将在内,都从两旁进阵。四位公子领命,带了众兵从两旁冲进阵去。文芸、史述在后面接应,忽听连声号炮,慌忙领兵奔到关前,望了望,城上尽是自己旗号。
原来武四思因昨日才陷了文家三千人马,正自得意,做梦也不知今日来破阵,一切并未准备。众兵攻进城去,武四思被乱箭射死,家眷打入囚笼。城上供着一个女像,一个男像,却是仪狄、杜康,还有几十碗灯,被余承志击的粉碎。这里刚把牌位击了,那酉水阵还有未尽的妖气,化一阵狂风也都散了。接着大队人马进城。阵中所困兵将,俱已苏醒归队。宰玉蟾也回女营。惟文蒒醉在地下,被众兵把胸前误踹几脚,业已无救。文氏弟兄恸哭一场,当即盛殓。关上派了章莒、章苕、章芬、章艾带领四千兵把守。歇兵一日,即向无火关进发。那日离关五里下寨,探子来报:“关前已摆无火阵,外面看不见兵马,惟见许多云雾围护。”次日,林烈一马当先,前去挑战。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1]醴泉侯:酒的别号。
[2]黄娇:指酒。
[3]般若汤:和尚对酒的代词。
第九十八回
逞雄心挑战无火关
启欲念被围巴刀阵
话说林烈前去挑战,同武七思斗了几合,武七思回马便走。林烈道:“你不过引我进阵,我倒要进去看看!”来到阵前,武七思朝里一闪,早已不见。林烈冲进阵内,只见里面轻云冉冉,薄雾漫漫,远峰忽隐忽现,疏林旋露旋藏。把神宁了一宁,下马缓步前进。云雾渐淡,日色微明,四面也有人烟来往,各处花香鸟语,颇可盘桓。迎面有座冲天白石牌楼,上写“不周山境”四个大字。穿过牌楼,路旁远远一座高岭,十分嵯峨。遥见山下立着一条大汉,不知为甚暴跳如雷,喊了一声,把头直朝山上触去。只听呱剌剌一声响亮,倒像起了霹雳一般,把林烈振的只觉满耳钟儿磬儿乱响。再看那山,已被他触的缺陷了半边。那缺陷处尘土飞空,烟雾迷漫,霎时天昏地暗,好不怕人。慌忙跑开,道:“吓杀我了!从未见过这样铁头!我想此人之头,即使纯钢铸的,也不能把山触通,大约总是这股怒气所使。可见孟子‘至大至刚’之话,并非无因而发。”
前面又有一条大汉立在那里,也是怒气冲冲。忽见一只猛虎,比水牛还大,直向那汉奔去。林烈道:“此人手无寸铁,这却怎好?”只见那虎离此人不远,正要迎头扑去。忽听那人大喊一声,圆睁二目,忽把眼角裂开,冒出几点热血,直朝虎面溅去。那虎着了此血,身子幌了一幌,几乎跌翻,只听吼了一声,逃窜而去。林烈道:“刚才那人之头把山触通,业已奇极。那知此人眼角之血竟会打虎,可谓奇而又奇!莫非他眼中会放弹么?即使放弹,也不过替虎搔痒,虎又安能畏弹?可见此人眼角之血竟胜于弹,将来竟可叫做‘铁血’了。以此类推,原来气之为用,竟是无所不可。”忽见那面有个妇人,在那里燃火炼石。林烈上前问道:“请教大娘,炼这石块有何用处?”妇人道:“只因有个大汉把不周山触坏,天维被他振的也有微缺,我炼这石要去补天。”林烈忖道:“原来石可补天,无怪杞人要发愁了。”又朝前进,道旁现出一座战场,有个黑面大将在那里杀的烟雾冲天。忽听他喊了几声,就如霹雷一般,振的耳根嗡嗡乱响,内中只听得一句“力拔山兮气盖世”。林烈点头道:“气能盖世,怪不得孟子有‘塞于天地之间’那句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