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姊妹见没人在外间他两个这才走到婆婆跟前悄悄儿的回道:“媳妇们却有个主意这话倒不因着玉郎今日要出外去才说起。自从今年来见他的差使渐渐儿的多起来了往往一进城去就得十日半月的住着媳妇两个又不好怪厌气的一荡一荡的只是跟着来回的跑。原想回回婆婆给他弄个服侍的人总没得这个机会。如今他既出外媳妇们两个又一时不能同去请示婆婆趁这个当儿给他弄个人跟了去外头又有舅母调理管教这么着使得使不得?”
安太太听了先点了点头儿又摇了摇头儿沉吟了一刻才说道:“你们这么年轻轻儿的心里就肯送到这件事上头难为你们俩。但是你们只知道说弄人却不知道这弄人的难讲究。外头叫媒人带去不知道个根底只图一时有个人使腥的臭的弄到家来那时候调理是别想调理的出来打是不好打出去不但你们俩得跟着糟心连玉格可也就受了大累了那可断乎使不得。这个样儿的我看得多了。要说就咱们家里这几个女孩子里头给他挑一个罢你们屋里那俩还是两个糊涂小孩子呢;我这儿的几个里头不成个材料儿的不成材料儿像个人儿的呢又不合式。你们俩说这会子可叫我忙忙叨叨的那儿给他现抓人去?”何小姐道:“媳妇们两个心里可到瞧准了一个只没敢合婆婆提到这里。”太太想了想说道:“哦我猜着了你们准是瞧上跟舅母那个丫头的模样儿了。敢是好只是人家早有了婆婆家了。”俩人还没及答言舅太太先摇头儿说:“不是俩外外姐姐知道他有人家儿了。”安太太纳闷儿道:“这可罢了我了!你们瞧准了的这个可是谁呢?”
何小姐见问又往外看了一眼才到婆婆耳边悄悄儿的回道:“媳妇们两个才说相准了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伺候婆婆的长姐儿姑娘。这个人要讲他那点儿本事儿、活计儿眼睛里的那点积伶儿心里的那点迟急儿以至他那个稳重那个干净都是婆婆这些年调理出来的不用讲了最难得的是他那个性情儿。只婆婆止这么一个得力的人别的都是小事第一伺候婆婆梳这个头是个要紧的;再他又在上屋当了这些年差了可还不知媳妇们合婆婆讨得讨不得?因此心里只管相准了嘴里总没敢提。”
太太才听完这话就笑道:“敢是你们俩想的也是他呀这件事在我心里也不知过过多少过儿了。你们俩才虑的那两层倒都不要紧。打头如今我这儿拿拿放放的都是你们俩真要到了没人儿了就叫你们俩打我梳梳头又能甚么使不得的呢。再者还有张进宝的那个孙女儿招儿合晋升的丫头老儿这俩如今也学着干上来了。到了别的事我绰总儿合你们说这么句话罢:这丫头自从十二岁上要到上屋里来只那年你公公碰着还支使支使他到了第二年他留了头了连个溺盆子都不肯叫他拿甚至洗个脚都不叫他在跟前说他究竟是从小儿跟过孩子的丫头。你就知道你这位公公拘泥到甚么分儿上别的话更不用深分讲了。至于你们方才说的他那几宗儿好处倒也不是假话。这件事照这么办我心里也尽有只我心里还有好些为难。这个人得这么个归着也算我不委屈他。只是我这位梅香他还有他娘的多少累赘不然我方才为甚么说家里挑不出个合式的来呢!这话咱们娘儿们还得从长商量。头一件我觉着他只管说还大大方方儿的不贫不下流只是到底是个分赏罪人的孩子;第二件他空有那么个模样儿身段儿我只说他那肉皮儿太黑翠儿似的可怎么配得上我那个白小子呢?第三件他比玉格儿大着好两岁呢要开了脸显着像个嬷嬷嫂子似的!这是我心里的三宗不足处。就让都合式没这三宗不足你们只说这件事要合你公公这么一商量能行不能行?”
舅太太接口就说:“姑太太你才说道那三层呀依我说都没甚么的。眼下只要外甥儿出去有个得力的人扶侍他苗点儿就苗点儿黑点儿就黑点儿大点儿就大点儿那都不打紧。说一定要等着合你们老爷商量他那个脾气儿只怕吃个鸡蛋还得挑四楞儿的呢!那可怎么想行得去呀?”安太太道:“这句话究竟还说可以想方法儿商量着碰去。你还不知道呢我们这个长姐儿是在我跟前告了老永远不出嫁的了。他说他等服侍着我归了西他还给我当女童儿去呢!你说这时候要合他说这个怎么说得清楚啊?”
舅太太道:“这是多早晚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个影儿啊?”
张姑娘道:“就是我过来那年舅母跟我姐姐在园里住的那一程子的事么那时候还有他妈呢。我婆婆一进城就说他大了叫他妈上紧给他找个人家儿。后来说了一家子他妈不是还带了那个小子来请我婆婆相看来着么?”张姑娘将说到这里安太太说:“亏是有个对证在跟前儿不然叫你这一掰文儿倒像我这里照着说评书也似的现抓了这么句话造谣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