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女陶自然提起当代文学就头痛。这次考试,全班只有她一人不及格,她趴到桌子上哭着说:“虽然我缺课多了点,可是复习题我都背熟了,谁知道出题超范围那么多!”
赵长天说:“其实李阔老师出题不偏,缺课多自然就吃亏,你缺那么多课干什么?”陶自然哽咽着说:“我愿意缺课吗?可是……我不能说,我知道,他是在报复我……”
张巧巧说:“自然,李阔老师对你很关心,经常打听你的学习情况,还让我们给你补课。”陶自然道:“他心里想什么瞒不过我。让他看着办吧,大不了这科结不了业,顶多留级!”
陶自然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想和李阔把事情说明白。这天,她在走廊里拦住摇轮椅的李阔说:“李老师,能和您谈谈吗?”李阔点点头:“当然。是不是需要我给你补课?”陶自然说:“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到那边凉亭好吗?”李阔略一思索说:“好吧。”他摇着轮椅前行。陶自然要推轮椅,李阔说:“谢谢,我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助。”陶自然尴尬地放下手。二人来到凉亭。
李阔说:“说吧,我听着。”“李老师,我错了。因为我当年的幼稚和鲁莽,给您造成一生的痛苦。我知道您恨我,不肯饶恕我,但希望您不要钝刀子割肉,给我个痛快的好吗?”
李阔默默地看着陶自然:“继续说,把心里话都说出来。”陶自然激动起来:“李老师,当年您在太原教学的时候被批斗,我失手使您成了残疾,这是我的错,我承认。可人人都有年轻的时候,我们无冤无仇,事后我很内疚,很自责,很痛苦……”
李阔摆手:“不要说这些了,那是时代造成的悲剧,责任不在你。你不了解我,我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您嘴上这么说,心里是这么想的吗?”“我从来都是心口一致,也正因为这,我才在运动中遭遇太多的灾难。”陶自然激愤地说:“我认为您一直对我耿耿于怀,寻机报复。现在我落到您手里,您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您得意了吧?高兴了吧?目的达到了吧?”
李阔愤怒了:“陶自然,你给我住嘴!”“我要说!你可以报复我,但堵不住我的嘴!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能拿我的学业开刀,这不是一个男人的作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让我及格,我不怕,大不了留级,耽误一年,我会摆脱你的!”
“陶自然,只要你在燕师读书就永远摆脱不了我。中文系教当代文学的就我一个,除了这门课程,下学期的现代文学还是由我来教!”李阔缓和口气,“咱们都冷静下来好吗?说心里话,你当年给我造成伤害,我恨过、骂过、诅咒过,可后来我慢慢想通了,这的确不是你的过错。自从你到学校,我很注意对你的态度,唯恐引起你的误会,造成抵触情绪。我小心翼翼,把自己的伤疤埋在心底,怕让你看到。你的成绩一直不好,可我的课你听过几回?就是听课,课堂上你抬过头吗?作业你完成过吗?你在心里对我处处时时设防,这能学好课程吗?”
陶自然说:“我承认,你的课我缺得很多,但是你每堂课讲的东西我都没放过,我拿几个同学的笔记比对着抄,我拼命复习,该背的背得滚瓜烂熟,可是你的考题回回都很偏,这不是成心整我吗?”李阔说:“当代文学是新开的课程,没有现成的教材,不是当面心传口授很难获得要领,光靠抄笔记很难过关,你必须听课,舍此别无办法!”
陶自然说:“这么说你要继续对我折磨下去了?”“随你怎么说吧,我要对同学们负责,当然也包括你。”李阔说罢,摇着轮椅离去。陶自然想对李阔把问题摆开,但是却谈崩了。
李阔又来讲课了,他提出一个问题,问谁能回答,没有人举手。他点了陶自然的名,陶自然无奈地站起来,头一扭:“不会!”李阔笑着:“这不是做数学题,不存在会不会的问题,是复没复习的问题。”陶自然硬着头皮说:“没复习。”李阔沉下脸来:“为什么不复习?”陶自然抵触地说:“没时间。”李阔提高声音质问:“你的时间都干什么了?”陶自然冷冷地说:“我的时间由我自己分配,无可奉告!”
李阔火了:“可你是我的学生!”“你明明知道我上一堂缺课还要提问我,这是故意刁难,我拒绝回答问题!”陶自然毫不相让。
李阔彻底火了:“你这是拿着自己的学习开玩笑!我的课你不听,不复习,考试不及格,对我有意见可以提,可不能这样,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亵渎!”“你是老师,我是你眼里待宰的羔羊,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你的便吧!”陶自然说罢,哭着走出教室,把门摔得山响。
陶自然心里明白,当代文学这门课不能丢下,必须加倍学习。傍晚,她来到凉亭里背抄来的课堂笔记。张巧巧是班干部,想缓和陶自然与李阔之间的矛盾,就找陶自然做工作。她来到凉亭说:“自然,背书呀?别着急,慢慢复习。李阔老师说了,只要有信心,他相信你当代文学一定会过。”陶自然哭着:“我不是不想听他的课,我一看到他脑子就分神,乱成一桶糨糊,不如不听,可不听复习又没有印象,这道坎儿我过不去了!”
张巧巧问:“你和他到底怎么了?”陶自然不愿意自揭伤疤:“我能不说吗?”“不说就不说。我才从李阔老师那里来,他让我找你到他办公室谈谈,他等着。”“可我这个样怎么去见他?丢人现眼的。”张巧巧笑道:“就这样才好呢,带露梨花,动人楚楚。去吧!”
李阔独自在办公室伏案写着什么。陶自然推门而入。李阔淡然一笑:“以为你不来呢,看来我的面子不小。请坐。”陶自然还是站在那里。李阔又说:“站客不好伺候,坐啊。”陶自然坐下了。李阔说:“自然,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这不要紧,解释清楚就好了。”
陶自然问:“您以为能解释清楚吗?”李阔说:“当然。因为我心里坦坦荡荡,没有一片阴霾。忘记过去吧,我们都是‘四人帮’的受害者,应当把对‘四人帮’的仇恨化成努力工作、刻苦学习的助燃剂。我现在可以无愧地说,这一点我做到了,可你没做到。”
陶自然问:“老师,您真是这么想的吗?我怎么可以相信您?”李阔说:“我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告诉你,我说的一切都是真话!”陶自然惊异地问:“您入党了?”李阔说:“支部大会已经通过,院党委也已批准,就差宣誓了。”陶自然心存疑虑:“祝贺您!那好吧,我等待事实说话。”
“好,我现在就给你一个事实,这是我的讲课教案,借给你看三天。”李阔笑着把教案递给陶自然,“我还要给你一个事实,刚才我和张巧巧同学研究了,成立一个帮学小组,由张巧巧、徐文丽、臧翠帮你复习,争取结业考试一举通过!”
陶自然激动了:“谢谢,谢谢你们!”李阔说:“把脸洗洗去,花脸儿狼似的!”陶自然笑了。
李阔和陶自然的关系缓和了。期末考试前,李阔抽着烟斗给陶自然作辅导,陶自然被呛着,扇着眼前的烟雾,李阔笑着熄灭了烟斗。期末考试陶自然当代文学考了85分。
古代汉语课对于根基不深的同学来说,是个硬骨头,张穷老师说:“眼看要期末考试,所以搞了这次摸底测试,成绩令老朽大失所望。如此下去,考试及格者将是凤毛麟角,呜呼,悲哉!大家古代汉语基础很差,得抓紧时间补一下。老朽教的古代汉语,常用词部分,很多资料取自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将来出考题,这本书也是重要依据。学校图书馆仅有一套《说文解字》,本来仅供教师教学研究用,我向校长请求,这段时间对中文系学生开放。这套《说文解字》是明代刊印的多卷本,很珍贵,图书馆只答应每天拿出一卷供查阅,希望大家借阅时要爱护,千万不能损坏。”
同学们都到图书馆借阅处借《说文解字》,徐文丽抢先借到,走到阅览室。大家立马围过来。徐文丽说:“咱们都坐下,一个个地传看。”
韩老六从外面进来,走到图书管理员面前,在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他到远离众人的农牧书架上查阅其他书刊,环顾周围,见身边没有人,偷偷撕下了一本刊物的内页。
闭馆铃响了,管理员开始关门关窗,临离开前,她特意走到书架前查看,不由得一愣,瞪大眼睛惊呼:“《说文解字》卷一不见了!”
《说文解字》卷一丢了,欧阳老师召集中文系的老师开会,保卫处肖处长也在座。欧阳老师对肖处长说:“您可以带着管理员小吴在学生上课时从窗外悄悄指认,看那天下午都是谁到过阅览室。”于是,小吴在张穷老师给学生上课时从窗外窥探教室,把冷雪松、石捧玉、徐文丽和小丁指认出来,韩老六坐在角落里她没有发现。
下午,被指认的四个人到了保卫处,肖处长微笑着对四个人说:“图书馆里唯一的一本明版《说文解字》失踪了。”徐文丽惊呼:“啊?我昨天下午还看了呢!”石捧玉问:“我们和这本书被窃有关系吗?”肖处长一笑:“我没说是被窃,也没说和你们有关系。不过,据调查,你们四人昨天下午都和这本书有过接触,是吗?”冷雪松说:“不错,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肖处长说:“我只想告诉你们,并通过你们告诉其他与这本书有过接触的人,希望把书交出来,他可能想带回去抄写,忘记告诉图书管理员了;也许是不注意和自己的书一起装进书包里了,不好意思直接交出来,可以把书悄悄放回原处。不交性质就变了,后果非常严重!”
四个人神情沮丧地走到凉亭坐下来。石捧玉说:“咱们被列入嫌疑人了,这事咱们得择巴干净。”冷雪松说:“我干过警察,遇到这样的事择巴没用,就得认倒霉,让他们调查好了。”
石捧玉说:“咱们不能被动挨打,应该主动出击,帮保卫处查明事实真相。要不然心里总压着块大石头,吃不好睡不好,学习受影响。”徐文丽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四个人回到宿舍,大伙都知道了《说文解字》被偷的事。
冷雪松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他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是谁偷的了!”说着冲到韩老六面前:“就是你!我想起来了,我在抄《说文解字》的时候,闻到了你身上的馊味儿!”韩老六紧张起来,本能地脱口而出:“你血口喷人!我昨天下午根本没去图书馆!”
冷雪松眼瞪得老大:“你敢说没去!我当过公安民警,破了多少大要案,我这双眼睛是火眼金睛!能揉进沙子吗?”韩老六说:“你有眼无珠,两个窟窿,空下的地方能塞进砖头!”“韩老六,你不用嘴硬,你去没去图书馆一查就知道了!”冷雪松说着跑出宿舍。
冷雪松来到阅览室一查,登记簿上,昨天下午果然有韩老六的大名。冷雪松回到宿舍,指着韩老六的鼻子问:“解释一下,为什么撒谎?”韩老六无法抵赖,结结巴巴地说:“我承认撒谎了,撒谎是为了摆脱嫌疑,是一个人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
冷雪松冷笑:“我看你是做贼心虚!”韩老六面红耳赤:“我没偷书,那本书我根本没碰过!”
冷雪松质问:“韩老六,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你到阅览室干什么去了?看什么书了?把书名说出来。”韩老六一时语塞:“我,我……”吭叽了好半天,“告诉你们,我教过初中,为了提高业务水平,《说文解字》我研究过,早把它背下了。”
赵长天说:“六哥,你这话也就是关上门窗说,别叫外人听见。”韩老六说:“不是对着你们嘴吹牛皮,你们要是不信,我背给你们听,从《序》开始!”说着背起来。
冷雪松说:“等等,现在谁也没这本书,你想胡背蒙混过关啊?咱们把张穷老师请来,让他听听你背的对不对。”小丁一溜烟儿跑出去,一会儿就把张穷老师请来了。韩老六又从头哇哇背起。张穷听得目瞪口呆:“一字不差!”韩老六继续背诵,张穷频频点头,表示正确。
“等等!”冷雪松直盯着韩老六的眼睛,“你知道你背的这些说明什么问题吗?”韩老六说:“证明整本书都装在我脑子里,我根本不用偷。”冷雪松连连摇头:“不对,这更证明书就是你偷的,你看过以后背下来了!”韩老六眼瞪着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突然昏倒在地。
大伙忙把韩老六送校医务室,校医给他掐人中,拍脸蛋,摇晃头。韩老六醒过来,睁开发直的眼睛,惊恐地胡言乱语:“书是我偷的,不,不是我偷的,是我偷的……”校医摇着头:“他的精神受刺激了,千万不能再刺激,搞不好会患上精神病!”
夜里,冷雪松要上厕所,他刚进厕所门,韩老六像幽灵一样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木然地喊:“冤枉啊,书不是我偷的……”冷雪松吓得打了个哆嗦,一泡尿大半尿在裤裆里。他定了定神,气愤地说:“韩老六,你吓死我了!”韩老六看着他说:“书真不是我偷的……”冷雪松挥拳要打,韩老六身子一歪,马上要倒地。冷雪松只好收回拳头,扭头走出厕所。
冷雪松刚睡着,韩老六无声无息走到冷雪松床前,嘴紧贴在冷雪松耳朵上:“书不是我偷的,我比窦娥还冤枉啊……”冷雪松被弄醒了,一边用手指狂乱地抠着耳朵眼,一边恼怒地质问:“韩老六,你有完没完!”韩老六回床上躺下来。
冷雪松刚睡着,韩老六又来了,拍着冷雪松的脑门:“福尔摩斯,书真的不是我偷的……”冷雪松从上铺跳下来,扯着被子跑进教室,把前后门全插上,把六张课桌拼到一起当床,唉声叹气地睡下。韩老六敲着前门喊:“书不是我偷的……”冷雪松恼怒地奔向前门。韩老六在后门又喊:“书真不是我偷的……”冷雪松两手紧紧捂自己的耳朵,脑袋朝墙上撞去。
晚上,大伙正在礼堂跳舞,林立急匆匆跑来说:“六哥留了遗书,人不见了!”石捧玉说:“停止,找人去!”大伙吵吵嚷嚷拥进男宿舍。赵长天看着韩老六的遗书:
同学们,六哥冤枉啊!我一向守身如玉,冰清玉洁,虽家境贫寒,可从不干鸡鸣狗盗的事,书不是我偷的,我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唯有用一池净水漂洗我的冤情。再见了,咱们同窗一场,明年这个时候到我的坟头上祭奠祭奠六哥吧……
赵长天惊呼:“赶快去池塘找!”大伙打着手电筒,呼喊着向池塘跑去。韩老六正一步一步朝池塘中心走。赵长天呼喊:“六哥,别往前走了,前面更浅!”韩老六继续往前走,果然越走越浅,露出了膝盖。他停下脚步,但无论大伙怎么喊,就是不回头。
赵长天说:“看我的。”他大喊,“六哥,你捞鱼虫吗?那儿没有鱼虫,有个地方有鱼虫,我可以带你去!”韩老六还是不回头。赵长天又喊:“六哥,萌萌替你收到一封信,你大女儿写的,你不想看看吗?”初萌小声说:“我什么时候收到信了?”
韩老六回过头喊:“真的?没骗我?”初萌说:“骗你干什么?信封上写的是韩老六爸爸收。”“闺女会写信了,我得看看,这可是女儿的处女作啊!”韩老六踩着水花跑向岸边。
问题没解决,欧阳老师给全班同学开会,他神色凝重:“同学们,情况已初步摸清,这本书就在我们在座的某个同学手里。现在,我完全可以带人到宿舍,请大家打开自己的箱子、行李检查,甚至可以报警。可我不愿这样做,我不相信这位同学成心要窃书,他不过是一时图方便,把书放进书包里准备拿回去看,后来听说书失窃了,他怕被误解,不敢承认拿走了书。这位迷途的羔羊,如果你不交出这本书,就成了真正的窃贼,事情真到这一步,想回头也很难了。问题毕竟要解决,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好。”
大伙思索着,都说这事难办。赵长天一拍脑袋站起来:“老师,我想了个办法。您给班里每人发一张今天的《人民日报》带回宿舍,明天早晨,全体同学提前半个小时进班,都用这张报纸包上一本书放到讲桌里,谁也不能例外。如果这个同学想改正错误,就会把书随大家的纸包一起放到讲桌里。他要是不送回,说明没有悔改之心,那就坚决让警方介入!”
大家都认为这个办法好,一致鼓掌通过。
当晚,韩老六进办公室,流着眼泪递给欧阳老师一个书本大小的信封:“老师,我错了。”
欧阳老师一愣:“知错就改,很好啊,老师感到很欣慰。”说着打开信封一看,“这不是《说文解字》啊!”他从信封里抽出一摞撕下来的书页,大致看了看,都是养猪方面的文章。
韩老六解释:“老师,这些都是我从图书馆的杂志上撕下来的。我家在农村,媳妇来信说,家里两头小猪崽死了,媳妇大哭一场。我在这里读书帮不了忙,想搞些科学养猪的材料寄给她,让识字的邻居念给她听,可我手头紧,就隔三差五地跑到图书馆撕杂志。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以后再也不做了……”说着,难过地抹开了眼泪。
欧阳老师同情地拍了拍韩老六的肩膀:“小韩,你这样做,从情字上可以理解,从理字上说不过去。好吧,这件事我替你处理,你就不要有顾虑了。”韩老六走了,欧阳老师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着眼前的一堆养猪资料,苦笑了。孙少敏来了,欧阳老师指着那堆养猪资料说:“你抽空跑跑书店,把登载这些材料的杂志给我尽量买齐了。”
第二天早晨,同学们一个个走进教室,走到讲台前,每个人都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包,严肃地放到讲桌里,回到座位上。人都到齐了,讲桌里放满了纸包。欧阳老师和孙少敏站在讲桌前,一个纸包一个纸包展开。每个纸包都给二人一个温馨的问候——里面除了一本书,还有巧克力、糖果、果脯等小食品。只剩下最后一个包,大家都屏住气,盯住欧阳老师的手。欧阳老师慢慢展开纸包,一层,二层,纸包开处,一本线装书在他的手上出现了。大家鼓掌。欧阳老师激动地抓起小食品,抛撒给同学们。大家嚼着小食品,开心地笑着。
欧阳老师把书拿起来翻看,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看了一会儿说:“我给大伙念念:老师,对不起!这件事教育了我以后如何做人,我再也不这样做了。”欧阳老师念完把纸条撕了。
韩老六着急地喊:“老师别撕,看字迹就能知道书是谁偷的!”欧阳老师笑道:“不必了,这不比查出书是谁拿走的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