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知怎么搞的,冷雪松和韩老六总是闹矛盾。这天深夜,冷雪松浑身痒得醒了,他下地开灯,看内衣、被褥、枕头,最后在被单上找到一个虱子。“我一天一换内衣,到学校也天天洗冷水澡,能长虱子吗?这是谁养的虱子?”冷雪松盯着斜对角床上的韩老六说。
韩老六吃不住劲儿了:“你以为是我养的虱子?那虱子就算是我身上长的,爬到你那也得三个月,早成坐轮椅的虱爷爷,牙都掉了,哪能咬得动你?说爬三个月是说快了,我们农村的虱子笨,哪有你聪明?它爬到你那儿最少得三年,咱住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冷雪松摇头:“六哥,这虱子是喝你血长大的,你能跑,这虱子也是飞毛腿,一天就能爬到我这儿来。”
韩老六说:“我一世清名不能毁于一旦,姓冷的,你今天必须给我捯清楚!”冷雪松说:“行,今儿晚我就要把你捯了!”韩老六一下子跳起来,冷雪松上前迎战。吕卫兵、小丁忙把他俩拉开。冷雪松和韩老六挣脱着。赵长天火了:“都别拉架,让他俩打出个公母来!”
韩老六有招有式地耍起螳螂拳,嘴里“哈哈哈”地叫着。冷雪松抱着肩膀冷眼相看。韩老六刚要进招给冷雪松一拳,被冷雪松接手掰腕摔倒在地。韩老六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我这是试你小子深浅,正式开打!我用铁砂掌索你小命!”冷雪松心里发毛,来个先下手为强,动手打了几下,都被韩老六闪过。韩老六来劲儿了,步步紧逼。冷雪松连连后退,被逼到墙角上。他急眼了,瞅到韩老六一处破绽,一招擒拿,把韩老六抓举起来,在宿舍里转圈。韩老六喊:“快放下六哥!头晕,不玩了!”冷雪松说:“放下可以,你得把这个虱子吃了。”
韩老六服软:“我把虱子吃了还不行吗?”冷雪松逼问:“说话算话?”韩老六扯着嗓子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冷雪松放下韩老六,韩老六来到冷雪松床前,在大家注视下,捏住那虱子放进嘴里咀嚼着:“挺香!虱子喝人血长大,高蛋白,特有营养。”赵长天说:“擂台比武结束,关灯睡觉!”
只睡了一小会儿,冷雪松又跳到了地上打开电灯,掀开被一看,那虱子还在那儿。原来韩老六耍了花招,在往嘴里送虱子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手指一弹,把虱子又弹到床上。
星期天早晨,赵长天来到公共汽车站,准备回家。初萌穿着崭新的绿军装,戴着新军帽,肩上挎个装满东西的军用挎包,在等车的人群中十分出眼。上了车,初萌和赵长天坐在一起。一个穿花衬衫的小伙子在他们跟前晃来晃去。
赵长天问:“你哪一站下?”初萌爱答不理:“终点站。”赵长天想缓和两人僵冷的关系,接着说:“我也到头,不过还得换一遍车,我家在火车站附近。”初萌没好气:“没问你这些!”
赵长天笑道:“你对我挺有看法,我没惹你吧?”初萌冷眼说:“你说呢?仔细想想。”赵长天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没有!”初萌冷冷地说:“哼!往远点想。”赵长天打趣说:“再远就要回到母亲肚子里了。”初萌瞥了他一眼说:“讨厌!”
车到一站,上下车的乘客很多。花衬衫挤着下车,顺走了初萌的挎包,对挤上车的留小胡子青年神秘一笑。小胡子也一笑。
小胡子到赵长天跟前,惊讶地说:“你不是……赵长天吗?”赵长天也认出对方:“老套子!还记得我?”“哪能忘,咱们为基督山伯爵险些在大沙河血战一场。”赵长天戏言:“咱们现在接着战?”老套子笑:“拉倒吧。哎,你现在在哪儿混事?”赵长天说:“我在燕岭师范学院读书。你回城了?”老套子神秘一笑:“眼下在公交线上混,有事儿找我,常联系。”
终点到了,初萌和赵长天下车。初萌发现挎包丢了!她哭着说:“我爸的重要手稿在里边,怎么办啊!都怪你和我说话,分了我的心!”赵长天苦笑:“还赖上我了,快报警吧!”
赵长天陪初萌到派出所。初萌哭哭啼啼地说:“我爸一生心血写的经济学专著,出版社已经同意出版,我是抽空给他做最后校对。警察同志,请务必帮我找到包里的东西。我怀疑是一个半路下车穿花衬衫的小子干的。”赵长天说:“对,很可能是他干的,再见到他我能认出来。”
警察说:“你们俩先别回家了,破案要紧。这伙人的活动有规律,经常在终点站游荡,看准目标跟着上车,你俩跟我们到街上去直接辨认一下。”
警察换了便衣,和赵长天、初萌在汽车站转来转去。他们转了一天没结果,赵长天对警察说:“我明天还要上课,你们要是找到了通知我,我来指认。”
天近黄昏了,赵长天要回家,初萌说:“拖累你一天,不好意思,想请你吃饭。”赵长天笑:“我都受宠若惊了,行啊,吃西餐怎么样?”初萌大方地说:“西餐就西餐。”
二人来到餐厅吃西餐,隐约传来邓丽君的歌声。赵长天笑道:“咱还讨论什么是靡靡之音呢,现在满大街都是邓丽君。”初萌一本正经地说:“赵长天,不管邓丽君,说说咱俩,以后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赵长天奇怪:“你不对我横眉竖眼,我能对你那种态度?”初萌盯着赵长天:“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在东风中学读书?”“东风中学在大学区附近,我住在火车站附近,怎么会到那里读书?”初萌接茬问:“闹红卫兵的时候,你没到大学区抄过家?”赵长天纳闷地说:“我从来没当过红卫兵。”
初萌忙赔笑脸:“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当年有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学生,脖子上有个痣,带头抄我们家,我以为是你呢!”赵长天恍然大悟:“嘿,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
初萌说:“那书稿对我父亲很重要。我爸是研究经济学的,他的著作对当前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很有些研究,上级很重视,求你帮我抓到那个贼。”赵长天有些为难地说:“我愿意帮你,耽误课怎么办?”
初萌说:“以后可以补嘛。你帮我抓到贼,我送你一套新军装。”赵长天嬉皮笑脸:“军装无所谓,看你着急得花容失色,可怜人。行,这个忙我帮了,就算是怜香惜玉吧。”
连着找了三天,毛贼连影子都没有,赵长天和初萌有点泄气,便衣民警倒是很沉稳。黄昏时分,仨人有些饥肠辘辘,初萌心情不好,便拿赵长天出气,讥讽着问:“你到底记没记住那人的模样?别混饭吃吧?”赵长天笑嘻嘻:“蹭你一顿西餐,心疼了?”初萌嗔怪地说:“谁心疼?人家不是着急吗?”赵长天说:“你以为我不急呀?功课耽误不说,班里体育活动还得我这个体委掌灶呢。”
初萌撇嘴:“不就是个破体委吗!”赵长天笑道:“这么说,你还是个破文委呢。”“破体委!”“对,我是破体委,我是男的,你就叫我破男吧,这样更解恨。”“破男!”两人孩子气地斗起嘴来。
赵长天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是女的,我就叫你破女,不,泼妇!”初萌气急败坏:“赵长天,你绕着圈儿骂我!”赵长天嘻嘻笑着:“别互相攻击了,狗咬狗一嘴毛。”“你才是狗,你才一嘴毛!”赵长天逗乐:“看来你吵架是把好手,谁将来娶你做媳妇,算进了火坑里。今天看来就这样,不会有收获了。”
赵长天向躲在暗处的便衣警察说明情况,回来对初萌说:“出来三天,不能再耽误课了,我看咱们以后没课的时候,或者傍晚来吧,那段时间是盗贼出没的时候。今天我请客,吃炒疙瘩怎么样?实惠。”初萌笑了:“小气鬼!好吧。”
又是一个夜晚,赵长天和初萌在公共汽车站游弋。老套子在远处看着他们,他看到了远处的便衣警察。花衬衫来了,老套子把他拖到一个小饭店里问:“这么说,他们是找你?”花衬衫点点头:“差不多吧。”“包里都有什么?”“晦气,除了满满一挎包稿纸,屌毛没有!”
老套子说:“看来你惹麻烦了,那些稿纸肯定有来头,要不然条子也不会这么卖力为他们破案。”花衬衫慌了:“大哥,这可怎么办?”老套子说:“把东西给我,你先找个地方匿起来。”
这天傍晚,赵长天和初萌并排走着,说着话,打着嘴仗,来到传达室前。看门的高大爷喊赵长天进去,不一会儿,赵长天把一个绿色挎包交给初萌道:“高大爷说,一个捂大口罩的小伙子送来的,指名要我收下。还不谢谢我?”初萌高兴得跳起来:“啊!找到了!”转眼又说,“谢你干什么?也不是你找回来的。”
赵长天摇头:“你缺心眼儿啊,肯定是小偷看到我这个雄赳赳武夫似的大男人,天天跟着你鞍前马后地找东西,害怕了,才偷偷送回来。”“嗯,你说的也许有道理。请你吃仿膳?”
赵长天说:“不去。新军装你忘了?”初萌一拍手:“兑现不了啦!那套军装是我当团长的二姨父送给我爸的,我爸不喜欢,送给自己同事的儿子了。”
赵长天脸上有些不悦。初萌忙说:“我爸说过,如果你找回书稿,他请你到家里吃饭,有茅台酒,是马寅初老先生送的。我爸是马老先生的得意弟子!”赵长天惊愕道:“马老先生还没平反,你爸爸敢和他来往?就冲这一点,我去!”初萌笑成一朵花:“那就走吧!”
初萌把书稿交给老爸,初轼之翻看着书稿,激动地说:“毫发未损,幸甚幸甚!萌萌,拿我的茅台来,我要和长天小辈痛饮三觥!”初萌笑着拿来酒:“先别急,我去做几个菜。”
初萌端来菜肴,刚要打开茅台酒,赵长天拦住:“别打开了,留给尊贵的客人喝,我喝二锅头。”初轼之说:“你就是贵客,有功之臣,不能慢待,我要感谢你找回书稿。”
赵长天说:“其实书稿是人家自动送回来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要来你家喝茅台,是跟初萌开玩笑。”初轼之说:“萌萌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为这书稿,你没少耽误课程。这书稿对我十分重要,是我毕生研究中国经济的心血。谷牧同志看过我的书稿,评价很高。我老伴儿走得早,书稿就是我后半生的伴儿,找不回来,我的余生就没有价值了。你是救了我一条老命啊,怎么谢你都不为过。”说着潸然泪下。
初萌说:“爸,书稿失而复得,怎么哭起来了?”初轼之擦拭着眼泪说:“我是哭吗?是高兴!来,再干一杯!”
赵长天见了,感慨良多,对初轼之很是钦佩。同时,他对初萌也有了异样的感觉。
一晃几十天过去。一个周末,初萌对赵长天说:“我爸的书稿样书出来了,要庆贺一下,请你吃饭,想和你聊聊。去不去?”赵长天笑道:“白吃白喝,岂有不去之理!”
初轼之和赵长天谈得很投机。初轼之说:“长天啊,认识晚了。你要是读财经,将来准是个人才,咱俩可以合作。”赵长天笑着:“我要是读财经也不会认识萌萌,不认识萌萌也不会认识您,合作何从谈起?”初轼之也笑:“言之有理。”
初萌像个家庭主妇,端着菜肴从厨房走出来:“谈够了没有?吃饭吧。”初轼之问:“酒呢?”初萌故意大惊小怪:“还喝呀?上回长天喝醉,半道吐起来,溅了我一身,要了命了!”赵长天尴尬地说:“上回我想把伯父灌醉,谁知道伯父没醉,我倒醉了!”
初轼之兴致甚高:“今天适可而止,我还有瓶郎酒,有年头了,拿出来喝了!”赵长天说:“伯父,我每次来都盛情招待,真不好意思的。”
初轼之说:“有什么不好意思!咱爷儿俩有缘,巴不得你来,不知道萌萌和你有没有缘。”初萌嗔怪:“爸,您胡咧咧些什么!”初轼之笑:“我就是随便说说,来,喝酒!”
学生部要举办庆“七·一”文艺汇演,要求每班出节目,初萌让大家报节目。
小丁报葫芦丝独奏《版纳情歌》。韩老六报唢呐独奏。初萌告诉大家,她想排个比较大型的集体舞蹈《董存瑞》,音乐就用前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歌曲《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她联系好学校铜管乐队,请他们加盟。演员共需五人,她扮卫生员,打算让小丁扮号兵,冷雪松扮战士,六哥扮炊事员,赵长天扮董存瑞。
吕卫兵脸上挂不住:“看来没我的戏了。”初萌说:“怎么没你的戏?道具归你负责,服装请冷雪松到部队借。”冷雪松打包票:“没问题,要真枪我也能搞到。”初萌说:“不行,老沉,舞不动,做木头的吧。”韩老六说:“这活交给我,我带着木匠工具来的。”初萌说:“董存瑞的炸药包不但要像,到时候一拉导火索还得爆炸!”吕卫兵说:“放心,没问题!”
参加汇演的同学吃过晚饭都到礼堂排练舞蹈。初萌对大伙说:“这个舞蹈没有太高难的动作,关键是注意集体造型,五个人的队形始终要保持近距离。比如坚守阵地这一段,五个人聚在一起,号兵小丁昂头吹军号,董存瑞……赵长天你要半跪,做甩手榴弹动作;我呢,给伤员雪松包扎,而炊事员呢,六哥,你挑着伙食来到阵地,接过伤员的枪参加战斗……”她哼着《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旋律,“音乐到这里,大伙都静止不动,形成一组造型。都过来,摆一下位置……”这小丫头一张嘴呱呱叫,把四个爷们儿摆弄得团团转。
冷雪松说:“萌萌导演,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台上咱们五个人耍来耍去,是不是有点单调?”初萌挠着头皮:“也是……这样吧,董存瑞可以举着旗子。”
赵长天问:“董存瑞什么时候当旗手了?”初萌瞪眼:“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你说哪个部队跳着舞蹈打仗?那儿有根棍子,快拿过来当旗子用!”
初萌哼着旋律,众人走场。韩老六挑着担子走场,不小心跌倒,把头磕破,夸张地喊:“卫生员,我受伤了!”初萌打开急救包要涂红药水,小丁拿棉球给韩老六脸上涂得血糊淋拉的。
舞蹈排练了一段,开始彩排了。孙少敏指挥学校乐队奏着《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乐曲。随着音乐,五个年轻人身着军装,打着绑腿,举着体育课用的教练枪,认真地舞着。赵长天挺帅地挥舞着红旗哗啦啦作响,初萌不时看一眼赵长天,投去赞许的眼神。
结尾,董存瑞举起炸药包。音乐戛然而止。吕卫兵在侧幕踩响了脚下的木板,“啪”的一声,干巴巴的。乐队的人都笑了。孙少敏问:“初萌,这就结束了?炸药包不爆炸?”
吕卫兵走出侧幕说:“到时候炸药包会爆炸,发出火光。”初萌问:“吕卫兵,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吕卫兵说:“放心吧,到时候有你的炸药包。”初萌又问:“六哥,你的枪支道具呢?”韩老六说:“已经完工,就等着刷墨汁了。”
正式演出开始了。后台,初萌给赵长天化装。韩老六等在打绑腿。报幕员报幕:“下一个节目,大型舞蹈《董存瑞》,表演者,中文系七七级一班,赵长天、初萌等。”
大幕拉开,《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音乐响起。五个人随音乐在舞台上认真地表演着。韩老六的绑腿松开了,拖在地上。初萌小声说:“要了命了,叫你闹死了!”台下的观众发出笑声。“别急,看我的!”赵长天小声说着,做着舞蹈动作,帮战友捆绑腿,舞蹈语汇不掉板眼,像设计好的情节。初萌小声赞叹:“你真有办法!”
舞蹈进入高潮,董存瑞抱着炸药包匍匐前进,来到桥头堡下,高举炸药包,拉开导火索,火光出现,董存瑞作呼喊状,潜台词是:“为了新中国,前进!”大幕拉上了。侧幕,吕卫兵敲响大张的洋铁皮,模拟出轰隆隆的爆炸声。观众长时间热烈地鼓掌。
刘翠翠带着孩子被舅母接到县城复习功课,虽说十分辛苦,但收获不小。
晨曦中,大花公鸡叫了。刘翠翠走到父母屋子里,推醒母亲:“妈,俺去考试了,花儿你给带着啊。”刘母冷着脸:“你是不是考赵长天念书的那个大学?”刘翠翠低头不语。刘母说:“你就不能长点儿志气离开他吗?孩子不看!”
“不管花儿他爹是谁,她是不是你们的外孙女?你们不管,看俺能不能活出个好模好样来!”刘翠翠赌气说罢,把花儿背上出了家门。她跑着,汗水顺着头发梢往下滴。
曹老二追上来:“你高考怎么还背着孩子?爹妈不给看?我给你看着。”说着抱过孩子,“走吧。”到县城考场,刘翠翠给孩子喂奶。曹老二接过孩子说:“进去吧,孩子交给我了。”
刘翠翠走进考场,埋头答卷。花儿的哭声隐隐约约传进来。刘翠翠咬着嘴唇答卷,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到卷子上。考试结束,刘翠翠自我感觉不错。
刘翠翠从大队领回高考志愿单,钻进自己屋里,犹豫再三,在志愿单上填了燕岭师范学院中文系。她一回头,见父母站在身后。刘母发疯似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冤家呀,你怎么还没有忘记赵长天那个王八蛋,你嫌他还没把你害够啊……”
刘翠翠抬起头来说:“爹,妈,我就是要赵长天看看,我不是孬种,我活得起立得住!我要和赵长天在学习上拼个死活,我要让他看看,离开他我活得旺兴,活得欢实,活得比他明白!”
刘翠翠背着孩子,打着手电筒,去大队看录取通知书没看到,道边一个黑影吓了她一跳,原来是曹老二。曹老二问:“刘翠翠,我托人对你说的事,你考虑了没有?”刘翠翠问:“二哥,你真的想娶俺?”曹老二一板一眼地说:“不是儿戏。”刘翠翠又问:“你不嫌弃俺?”曹老二摇摇头:“怎么会呢?”刘翠翠说:“可是俺已经准备念大学了。”曹老二坦诚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是考上大学了,我也就没有想头了,我是说,万一你考不上呢?能不能考虑我的意见?”刘翠翠苦笑:“你不怕俺拖个孩子?”曹老二说:“放心,我会对孩子好的。”“让俺再考虑考虑吧。”刘翠翠说罢匆匆走去。曹老二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
刘翠翠的录取通知书被曹老二从邮局拿走,却没交给她,她找到曹老二,愤怒地质问:“二哥,你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拿来了?”曹老二忙说:“是的,我把这事忘了,对不起。”
刘翠翠说:“二哥,你是俺娘儿俩的救命恩人,俺挺敬重你的,可这事你不该这么干!你是不是另有目的?”曹老二坦白地说:“说实话,我舍不得你走,你要是走了,我就没念想了。”
刘翠翠说:“二哥,这件事你就不用想了,俺就是考不上大学也不会跟你!”“你去念大学孩子怎么办?”“这不用你操心,把通知书给俺!”“给你?这么简单?”“你要怎么的?”
曹老二说:“我为你和你闺女出力花钱,你说走扑撸扑撸腚就走了,我忙活了半天赚了什么?我这不是犯贱吗?你得给我个说道!”“你想要个什么说道?”“你说呢?”
刘翠翠变了脸色:“二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想要那个?要是那样,我这大学宁肯不念!”“说个笑话,二哥是那样的人吗?”曹老二从兜里掏出通知书,“拿去吧。”刘翠翠看着录取通知书,泪流满面地失声痛哭……
为了挣学费,刘翠翠在县城粮库和一些爷们儿扛着沉重的麻袋倒库。曹老二走来,远远地看着刘翠翠。刘翠翠看了他一眼,继续扛麻袋包。
曹老二从兜里掏出一把钱给管理员:“我认识这个女人,她带着孩子不容易,把这钱加到她工钱里吧。”管理员笑:“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你直接给她不就完了!”曹老二说:“这个人太刚强,直接给她她不会收,千万别说是我给的。”
黄昏,管理员递给刘翠翠一沓钱:“这是你的。”刘翠翠数钱后一愣:“今天怎么这么多?”
管理员说:“多不好吗?拿着吧。”“来历不明的钱俺不收。”“放心吧,有人送给你的,那人不让说。”刘翠翠寻思了一会儿:“你不说俺也知道。”接过钱转身走了。
夜晚,刘翠翠走进曹老二家院子,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到曹老二堂屋门前,敲了敲窗户走了。曹老二开门见没有人,低头看见地上的钱,苦笑道:“这个人啊,太刚强了!”
刘翠翠在县粮库扛着粮食麻袋,脚步踉跄,跌倒了。管理员走过来:“你晕倒不是一两回,今天别干了,说什么也得到医院看看,要不然就别来了。”
刘翠翠只好到县医院去检查。大夫说:“到大医院看看吧,我怀疑你是风湿性心脏病,要是那样可得抓紧治疗,不敢耽误。”刘翠翠说:“再有一个多月就开学了,到时候再说吧。”
大夫嘱咐:“一定要注意休息,别拿身体不当回事,真要躺下,后悔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