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夕阳西下,满园金辉。燕师全校学生在操场上合练交谊舞,几千人翩翩起舞,蔚为壮观。
赵长天和石捧玉正跳得尽兴,腰身丰满的刘翠翠站在操场边上,忘情地看着赵长天。赵长天无意中一回头,惊讶地发现了刘翠翠,他不由得一愣,急忙走向刘翠翠问:“刘翠翠?你这是……”他顿时紧张得胃痉挛的老毛病犯了,蹲在地上呻吟。刘翠翠慌了:“长天哥,老毛病又犯了?”赵长天忍痛站起来:“没事,还没住下吧?”刘翠翠说:“人家下了火车直奔这里来的。”“走,先找个地方住下。”赵长天扯着刘翠翠就走。
赵长天领刘翠翠进了小旅馆的房间,随手关上门。两人坐下,一时竟然无话。好一阵子,赵长天才开口:“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刘翠翠笑而不语。赵长天审视着刘翠翠,轻声问:“我的信收到了吧?”刘翠翠点点头。赵长天又问:“恨我是吧?”刘翠翠又笑了笑。
赵长天旧话重提:“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应该说,今天坐在大学课堂里的是你,我现在应该在乡下种地,可命运就是这样变化莫测……”刘翠翠不接话茬。赵长天自顾自说:“你既然来了,咱俩把话说明白。我说过,我一辈子感激你,可是,咱俩之间只有感情,没有爱情。感情和爱情是两回事。也就是说,今后你无论遇到什么事,让我赴汤蹈火都可以,但是,我们不能生活在一起……”刘翠翠轻声说:“长天哥,我听明白了。”
又是一阵难熬的沉默。“这屋里有点儿热。”刘翠翠脱去一件衣服,肚子显露出来。赵长天惊呆了!他盯着刘翠翠的肚子:“刘翠翠,你这是……”刘翠翠点头:“嗯。”“唉,都是我,我该死!”赵长天狠狠打自己的耳光。刘翠翠拦住:“长天哥,别糟践自己,快给俺住手!”
赵长天说:“我不是人!我总觉得咱们之间有这么回事儿!”刘翠翠平静地说:“你说了些什么呀你?”赵长天问:“这孩子……”刘翠翠摇摇头说:“别害怕,俺早看透了,你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自打你走后,俺就没指望你回去,后来和别人好上了,谁料没把握住自己。俺看事情要败露,怕爹妈知道,就和那人躲了出去。”赵长天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切地问:“这么说,孩子是你和那男人的?”刘翠翠点点头,泪水却流了出来。
赵长天如释重负:“吓我一跳!那你这次来干什么?”刘翠翠看着赵长天:“俺这些日子觉得肚子里不对劲,怕出事儿,想到城里的大医院作检查,顺便来看看你,看把你吓的!”赵长天尴尬地说:“我害什么怕?我是担心你一个人来城里人生地不熟……哎,你男人怎么没陪着你来?”刘翠翠搪塞:“他是俺在县教师培训班认识的,别看岁数大,对俺可好了。教学忙,脱不开身。俺打算从这里直接回家,反正生米做成熟饭了。好了,见了你的面,把你的顾虑打消,也了却一桩心事。从今后,咱俩各走各的路,俺再也不会来找你,你也不用胆虚虚的了。”
赵长天倒是不虚了:“看你说的,我是不负责任的人吗?如果是我的……”刘翠翠追问:“是你的怎么了?”赵长天急忙回避:“那是不可能的,是吧?我先走了,明天我抽时间来看你。”说罢走出屋子。刘翠翠看着他的背影,趴到床上无声地抽泣……
妇婴医院检查室里,大夫边为刘翠翠作检查边说:“七个月了吧?有早产迹象,办理住院吧。”刘翠翠说:“大夫,俺不懂得住院手续,怎么办啊?”大夫说:“户口本、单位介绍信、计生办证明,这些都带了吗?”“没有。”“那我只能给你做个检查,其他的办不了。”
刘翠翠求大夫给做流产。大夫正色道:“月份大了,不能做流产,何况有早产预兆。”刘翠翠哭着求大夫,大夫拒绝了。刘翠翠只好离开妇婴医院,回到小旅馆。她对自己说:“你这个傻瓜,幻想早该结束,美梦早该醒了!”她留下一封信,交给服务员,坐上了火车。
夜晚,赵长天来到小旅馆。服务员问:“小伙子,你找那个怀孩子的女人是吧?”赵长天疑惑地说:“对呀,在屋里吗?”服务员递给他一封信:“走了,给你留了一封信。”赵长天走出小旅馆看刘翠翠的信:
赵长天,俺走了,说心里话,俺这次来看到你,心里凉透了。俺满以为你知道俺有人了,会发火,会骂俺,可你没有,俺听到你心里笑了。俺也死心了,咱俩没事了。不过,俺早晚还会回来的,再回来的就不是现在的刘翠翠了,俺相信会有这一天……
刘翠翠艰难地走在回家的山路上。电闪雷鸣,突然天降暴雨。雨中,刘翠翠奔跑着,看到远处有个看山的窝棚,钻了进去。一会儿,窝棚里传出婴儿的哭声。窝棚漏水,刘翠翠全身被淋湿,她抱着刚出生的女儿,脸上滚淌着泪水,伴着电闪雷鸣号啕大哭。
披蓑衣的曹老二驾马车路经此地,听到窝棚里的哭声,下车钻进窝棚。他见到眼前这番情景,惊异地喊:“刘翠翠?啊?生孩子了?”“曹二哥,救救我们母女……”刘翠翠孱弱地说罢,昏厥过去。曹老二抱起孩子,孩子竟睁开眼睛看着他。曹老二自语:“这孩子,真漂亮,和我还挺有缘的。”说着把她们母女抱上马车。
雷电停了,雨还在下着。曹老二家在山洼里,没几户人家。他抱着孩子,扶着刘翠翠回自己的家,把她们母女安排到炕上。
曹父、曹母跟进来问这是怎么回事,曹老二驴性地吼:“问那么多干什么?一边待着去!”
曹母认出了刘翠翠:“老二,这是老刘头家的大闺女刘翠翠吧?不是和别人怀孕跑了吗?到底把孩子生下来了。你弄来家算怎么回事?”曹父说:“赶快撵走!”
曹老二瞪眼:“敢!你撵走她,我就把房子烧了!”曹母问:“活祖宗啊,你想干什么?”曹老二义正词严地说:“我是半路遇见的,能见死不救吗?”曹父说:“那你也不该接来家呀,送他家去啊!”
曹老二说:“老刘头那人你还不知道?他能饶了刘翠翠吗?再说了,他们村人多嘴杂,她一回去全公社就都知道了。咱村在山旮旯里,能瞒一天算一天。”曹父说:“你让她住咱家,就不怕公社知道?”曹老二说:“公社我也不是没待过,就是知道了我也不怕!他们整过我,我还没倒出工夫整他们呢,谁敢惹我我叫他屌朝天!”
曹母骂道:“你滚刀肉一块!老头子,这家咱不住了,到老大家去,让他看着折腾吧!”曹父无奈:“走,看不见心不烦!”曹母和曹父走进另一间屋子收拾行李要走。
刘翠翠在曹老二屋里呻吟着:“二哥,俺下面还在流血,怎么办啊!”曹老二安慰:“别怕,我给你找赤脚医生看看。”刘翠翠哀求说:“二哥,可不敢让别人知道!”曹老二说:“放心,保证走漏不了风声。”
曹老二找来赤脚医生给刘翠翠处理。外屋,曹老二烧锅煮鸡蛋,他从锅里捞出鸡蛋送进屋里:“饿了吧?吃点。”刘翠翠眼含泪水:“二哥,谢谢你。”曹老二说:“净说外道话,谢什么!”他对赤脚医生说,“春梅,出去把嘴闭紧了,就当没这回事!”春梅说:“二哥放心,我不会乱说。”曹老二拿出一沓钱塞给春梅,她推辞一下,接过钱走了。
雨停了,刘翠翠要回家。曹老二说:“不怕公社抓你?”刘翠翠凄然一笑:“怕又怎样?住你家会给你带来麻烦。”曹老二血往上涌,大声说:“二哥不怕麻烦,不能让你走!”刘翠翠固执地说:“你不让俺走俺就走不了了?”说着下地。曹老二无奈,只好赶车送刘翠翠回去。
曹老二抱着刘翠翠母女走进院子喊:“刘大叔,你家刘翠翠回来了!”刘翠翠的家人都跑出屋子。刘父惊慌失措:“这……这孩子是谁的?”刘母接过孩子:“死老头子,先接到家里去啊!”
曹老二抱着刘翠翠走进屋,对刘翠翠父母说:“别声张,我去村里安排一下。”曹老二找到梧桐坡的几个年轻人,神情严肃地说:“哥几个,二哥把这事托付给你们了,大队书记那里我打好了招呼,你们给我挨家挨户做工作,不许把刘翠翠这事外传,上边的工作我来做,明白吗?”几个青年都表示,会把这件事瞒得严严实实。
刘翠翠躺在炕上,孩子的声声啼哭打破了家里的宁静。弟妹们围过来看小孩子。刘父拉着风箱烧水。刘母淘着小米:“她爹,怎么办啊,俺都麻爪了!”刘父没好气:“都是你养的好闺女!你没问问,这半年她躲到哪里去了?”刘母说:“跑到邯郸她表姑家去了。”刘父说:“现在要紧的是问清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刘翠翠脸色惨白地躺在炕上,怀里抱着孩子。刘父轰孩子们到外边玩,刘母凑到刘翠翠身边小心问:“对妈说,孩子是谁的?”刘翠翠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刘父跺着脚:“你倒是说话呀,这不急死活人吗!”刘母耐着性子又问:“让孩子慢慢说。翠翠,对妈说,谁的?”刘翠翠还是不说话。
刘父说:“不说不行,孩子不能没爹吧?你没结婚证把孩子生下来,怎么报户口?怎么分口粮?”刘母说:“要紧的是找到孩子的爹,补办结婚证。说啊,是谁的?”刘翠翠就是不说。
刘父愤怒地跺着脚:“不是爹无情,你今天不说,就滚出这个家!”刘翠翠不吭声,抱着孩子就走。刘母拦住了:“祖宗啊,坐月子呢,大雨天的你到哪里去?要招病的!”
刘父说:“还挺倔的,这孩子是不是和赵长天那小子生的?”刘翠翠把脸扭到一边。刘父说:“说对了吧?那小子不是在城里读大学吗?咱不能吃这哑巴亏,俺要到城里找他,他要是不管不问,俺就让他上不了大学!”
刘翠翠听到这儿,“扑通”一声给父亲跪下:“爹,求你了,这件事不怨他,是俺自己愿意的,你就饶了他吧,一切由俺承担!”刘父老泪纵横:“刘家哪辈子作孽呀……”
刘翠翠喂孩子奶,奶水不够,孩子哇哇哭着。刘母擎着奶瓶子进屋:“翠翠,没奶水,别拿奶头晃孩子了,你曹二哥送来了羊奶,喝这个吧。”孩子喝了羊奶不哭了。
舅母崔老师听说刘翠翠出事了,就带来几听炼乳来看她。舅母鼓励刘翠翠还考大学,考上大学就带走两张嘴,考师范院校,管吃管住不收学费。刘翠翠发愁:“俺拖个孩子,咋复习?”舅母说:“我都替你打算好了,你带孩子跟我到县城里,我想办法,不就是个把月的事嘛!收拾收拾跟我走,我去大队打个电话,让你舅舅打发辆吉普车接你。”
学校要开运动会,赵长天让大家自己报参赛项目。小丁报一百米,冷雪松报五千米,韩老六斜着眼看着冷雪松,气不顺地说:“他跑五千米,我也跑五千米。”张巧巧报投掷手榴弹,石捧玉报掷铅球。
吕卫兵提出,没有运动服和跑鞋怎么办?冷雪松说运动服他可以回去找老爸解决。石捧玉说她可以回厂借几双跑鞋。果然,第二天冷雪松就抱着一大摞运动服走进教室,石捧玉则提着一大串跑鞋。大家蜂拥而上,挑选运动服和运动鞋。
韩老六对分给他的运动裤衩不满:“这裤衩脏乎乎的。”冷雪松笑:“你比它还干净啊?要饭吃还嫌凉。”韩老六把裤衩一扔:“我还不要了呢!”赵长天说:“六哥,你不穿这裤衩怎么参赛?穿长裤子?”韩老六赌气说:“不用你担心,我自己买一条。”
韩老六去买运动裤衩,五块六一条,他嫌贵,犹豫半天还是买了一条最大号的。他兴冲冲回到宿舍,正显摆他买的运动裤衩,小丁给他一封家信,老婆在信中说家里死了两个小猪崽,日子很难过。韩老六看着信很难受,到商店说了一大堆好话,才把裤衩退了。
燕师的运动会开始了。小丁跑了百米赛第一名,中文系七七级一班的同学在看台上齐声拍巴掌叫好。投掷手榴弹项目开始了,张巧巧找到裁判老师,建议把投掷线向后挪十五米,以免手榴弹落到看台上,误伤观众。裁判老师让她放心大胆投,肯定投不到看台。
张巧巧再次强调:“老师,我不是说狂话,真的会投到看台上伤着人。”裁判老师将信将疑地把投掷线向后移了十五米。张巧巧拿起手榴弹,振臂一投,手榴弹竟然落到看台边缘,全场被张巧巧震住了。裁判老师激动地说:“真厉害!参加全运会都可以得名次!”
五千米比赛就要开始,韩老六穿着制服裤衩上场。冷雪松说:“六哥,你怎么能穿这个上场?哪来的?”韩老六斜眼道:“找老乡借的,咋了?不行啊?”冷雪松诚意地说:“穿这个危险,我那里还有,换换去,时间还来得及!”韩老六傲气十足地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免了吧。”冷雪松真诚地规劝说:“六哥,咱们有意见归有意见,这件事我可得管,你要是穿这个,就别参加比赛了。”韩老六冷笑:“你是害怕比不过我?”冷雪松哭笑不得:“好,你既然这么说,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五千米赛跑开始了,冷雪松跑在前面,他一面跑一面向看台上的同学挥手致意,洋洋自得。韩老六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在冷雪松身后闷跑。跑到一半的时候,冷雪松的速度慢下来,韩老六和他跑了个并排。韩老六又加速,拉了冷雪松一整圈,然后和他并排跑着。韩老六再次加速,又拉了冷雪松一整圈,再和他并排跑着。冷雪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熊话:“六哥啊……你快跑吧……咱们班五千米就指望你拿成绩了……我是不行了……”说着,出了跑道蹲在地上。
韩老六飞快地超过众人跑在最前面。离撞线还有将近二百米,韩老六的制服裤衩一下子崩开,露出里面的旧棉布花裤衩。他赶紧扯着崩开的制服裤衩蹲在地上。看台上的观众都看到了这一幕,大家笑翻了天,喊着:“花裤衩!花裤衩!”
韩老六蹲在地上羞愧难当。赵长天大喊:“六哥,接着跑,撞线啊!”韩老六仍蹲着不动,含泪望着终点线。陶自然急了,跳起来跺着脚大声喊:“六哥,求求你了,快站起来跑啊!”
韩老六闻听打个哆嗦,猛站起来,手拽制服裤衩冲向终点,刻不容缓之际第一个撞线!撞了线的韩老六,豹子似的一头钻进操场边的小树林中,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陶自然抱着韩老六的衣服朝小树林里跑去。韩老六倚在树干上,泪水涌上眼眶。他见陶自然来了,吓得猫着腰在树林里乱窜。陶自然追赶着喊:“六哥,你给我站住!我把你的衣服送来了,你要穿大花裤衩回宿舍吗?”
韩老六东躲西藏,终于被陶自然堵住。陶自然喘着气:“六哥,我看你跑的样子挺轻松啊,身上还有劲儿没使完吧?你可以代表学校参加马拉松比赛了。”韩老六蹲在地上:“陶自然,你跑得也不慢,早知道让你跑五千米得了。”
陶自然说:“还顾得上说笑话,赶紧给我穿上!”“你不走,我怎么敢站起来?”韩老六长叹一声,“唉,彻底完了。冠军我是得了,可我这‘花裤衩’的外号也要传遍全校了……”
同学们都在晚自习,唯独缺韩老六。冷雪松咧着嘴笑:“给六哥借的运动裤衩他不穿,临下场我还劝他换换,可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落个‘花裤衩’的美名。”赵长天说:“他是为咱们班争荣誉出丑,我看他不丢人,光荣。再说,谁愿穿女人穿的花裤衩?不就是因为穷吗?以后谁再叫六哥‘花裤衩’,我跟他急!六哥为这事儿病了!”
石捧玉和张巧巧代表班委去看病号韩老六,陶自然也跟了出去。韩老六头顶湿毛巾躺在床上。石捧玉和张巧巧给他端来病号饭,韩老六推拒不肯吃,带着哭音说:“我这丑丢大了,再也没有脸见人了。大学不是穷人念的,我要退学,回去当我的民办教师,我在那里受尊敬……”石捧玉和张巧巧轮番劝说,韩老六还是嚷着要退学。
陶自然拿着一个包来,见韩老六这个样子,对石捧玉和张巧巧说:“你俩都走,我来劝他!”石捧玉和张巧巧交换了个眼色走了。陶自然没有好气地喊:“喂,起来吃饭!”韩老六说:“我起不来……”陶自然用手指狠狠一捅他的肋骨,他触电似的立马坐起来。陶自然把饭递给他,韩老六看了她一眼,开始吃饭。
陶自然问:“你要退学?”韩老六点点头。陶自然说:“你考上大学又退学回去,在老家肯定引起轰动,你想把‘花裤衩’的外号带回老家,祖祖辈辈传下去?”韩老六一边吃饭一边摇头。“现在还想退学吗?”韩老六连连摇头:“不想了。”
陶自然劝:“其实花裤衩不丢人,你越在乎就越有人叫,你不在乎,大家也就忘了这件事儿了。”韩老六连声说:“那是的。”陶自然掏出一个纸包,“送给你一打裤衩,够穿一年的。”
韩老六急忙假惺惺地推让:“这可不行!你送我裤衩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这么大岁数,丢面子无所谓,可这叫你怎么做人?将来怎么嫁人……”陶自然爽快地说:“少来这一套!你心里想要,对吧?”说着把裤衩塞进他手里,转身走了。
陶自然前脚刚走,韩老六马上动作灵巧地跳到地上,关上宿舍的门。他把裤衩一条一条拿出来,仔细看着,用手细细地摸着,放在鼻子底下嗅着,幸福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