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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火车行驶着,车厢里的厕所门开了,老瞎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啃着馒头走来,撞到了老瞎子。老瞎子一把抱住他,小男孩迟愣片刻,对老瞎子说道:“对不起。”老瞎子没松手,用他的鼻子嗅着小男孩身上的味道。

小男孩把手里的馒头递给老瞎子,说:“你是不是饿了,给你吃。”老瞎子接过馒头,小男孩走进厕所,关上门。老瞎子嗅着馒头,小胡走了过来:“叔,您要上厕所?”老瞎子没说话,他用颤抖的手指向厕所。小胡一开始没明白,直到小男孩从厕所走出来,他才恍然大悟。

小胡假装查座跟着小男孩向前走,小男孩走到刘桂英身旁,挨着过道处坐下身。小胡从刘桂英身旁走过,转身望着刘桂英:只见她看起来有四五十岁,戴着口罩,头上裹着绿围巾。小胡记下了刘桂英的特征,然后走了。

不一会儿,汪新戴着厚棉帽,围着围脖,围脖挡着他的脸。他装作找座位的乘客从刘桂英身边走过,并暗中观察着。他走到不远处,站住身,转身望向刘桂英,琢磨片刻,又朝刘桂英走去。

汪新走到刘桂英座位近前,对小男孩说:“这车也太挤了,一个空座都没有。小朋友,给叔叔搭个边儿,让叔叔歇歇腿。”小男孩望向刘桂英,刘桂英不说话。“好事不白做,叔叔这儿有好东西。”汪新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瓶强力荔枝饮料,递给小男孩。小男孩望着饮料,又望向刘桂英。刘桂英朝里面挪了挪,小男孩也朝里面挪了挪。

汪新挨着小男孩坐下身,敲着腿说:“这腿都快站瘸了,累死了。”小男孩望着饮料,打不开盖儿。“来,叔叔帮你打开。”汪新打开饮料,递给小男孩。小男孩接过饮料,喝了一口,笑着说:“真甜呀!”汪新笑着说:“小馋猫,多大了?”

“十岁。”小男孩脆生生地说道。“这是出去玩呢?”汪新看着小男孩问。小男孩喝着饮料,说:“回家。”

一直不说话的刘桂英突然瞪了小男孩一眼,小男孩不吭声了,低头喝起饮料来。刘桂英的举动让汪新察觉到了,他仍然笑着对小男孩说:“你别光顾着自己喝,给你妈妈尝尝。”

听了汪新的话,小男孩将饮料举起来说:“妈,你喝。”刘桂英看着小男孩说:“妈不渴。”汪新进一步说道:“你妈是舍不得喝,孔融让梨的故事,你听过吧?想做好孩子,有好吃的,不能自己都吃了,得给长辈尝尝。”“妈,你就喝一口。”小男孩缠着刘桂英说。

刘桂英犹豫片刻,她提起口罩,露出嘴,喝了一口饮料,她的下巴处很干净,没有黑斑。汪新望着刘桂英,心里不禁犯起嘀咕。刘桂英拉下口罩挡住嘴,把饮料递给小男孩,小男孩接过饮料,继续喝了起来。

内燃机车宿营车内,马魁和老瞎子坐在桌前,马魁闻着馒头。

老瞎子嘴里轻声地说:“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个味儿,可不能让她再跑了。”“别急,我们已经盯住她了。”马魁安抚老瞎子道。

这时,汪新快步走了进来。马魁立即问他:“怎么样,是她吗?”“她下巴上没黑斑。”汪新没有直接回答马魁的问话,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马魁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长相呢?”汪新无奈地说:“她不肯摘口罩,没看见脸。”马魁不语,汪新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听那孩子的语气,应该是她儿子。”

“弄不好也是拐来的,不管咋说,这个味儿,错不了,一定是她!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老瞎子激动起来。马魁问汪新:“谁在那儿呢?”汪新回答道:“我叫小胡盯着呢!”

老瞎子见马魁和汪新没动静,似乎对他们失去了信心:“算了,用不着你们了,我自己去!”说着,他站起身来。马魁也赶紧站起来,拦着他说:“老哥,你不能去!”老瞎子着急地说:“可你们再不抓她,她就又跑了!”马魁语重心长地说:“你听我说,抓人得讲证据,要不,抓了也是白抓,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这样,你把她交给我们,要真是那个人贩子,我们一定会抓住她!”

老瞎子无奈地一屁股坐下,他轻声地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能再让她跑了呀!”

火车停靠在北岭车站,乘客们纷纷下车。

刘桂英领着小男孩下了车,朝出站口走去。马魁和汪新也下了车,在后面紧跟着。刘桂英和小男孩走进麦香面食店,马魁和汪新站住身,麦香面食店不远处,是回味面食店。马魁交代汪新盯着麦香面食店,他则朝回味面食店走去。

马魁一进店里,店主就招呼起来:“早了不如巧了,刚出锅的大馒头,来几个?”“你这馒头好吃吗?”马魁指着馒头问。店主笑着说:“不好吃不要钱。”

“这话讲大了吧?”马魁假装不相信地说道。“不信你尝尝。”店主说着,就撕了一块馒头,递给马魁。

马魁尝了一口馒头:“嗯,还不错。”店主有些得意地说:“卖个馒头,还能骗你?”“可货比三家,我再去前面那家看看。”说着,马魁假装要走。店主一看,急忙说道:“你说的是麦香面食吧?她家的馒头,除了碱大点,跟我这不能比。”

“这话就又伤和气了吧?”马魁看着店主说。“不信的话,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家店在这条街上开了十来年了,她家才开三年。算起来我这也是老字号了。”马魁随口问道:“他们是外地人?”店主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你知道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马魁漫不经心地问。店主看着马魁说:“不清楚,他们来了,就开了那家店。”

“刚才,我看见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小男孩进了那家店,是那个女人开的店吧?”马魁继续问道。店主耐心地说:“谁知道谁开的,她闺女管着。”“那小男孩是她什么人?”马魁进一步问道。

“她儿子。不是,你到底买不买馒头?”店主反应过来,有点不耐烦地问马魁。马魁立马笑着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能不在你家买吗?给我来六个大馒头。”“这就对了嘛。”店主笑着拿了六个馒头递给马魁。

马魁接过馒头,付完钱走出了回味面食店,直奔北岭刑警大队。

北岭市冬季的傍晚,寒意加深。

汪新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麦香面食店。马魁和一个便衣刑警快步走了过来:“怎么样,人还在吗?”汪新搓着手说:“一直没出过门。”马魁给汪新和冯永庆相互做了介绍,冯永庆说:“您好,汪新同志,我们已经查过了,你们要找的这个女人,没有留下任何个人资料。这个店,是用她女儿名字注册的,她女儿名叫朱月珍,老家在三道沟村。”

汪新问冯永庆,这儿离三道沟远不远,冯永庆说得有一百多里路。汪新建议赶紧去,冯永庆看了看天说,马上就要天黑了,让他俩歇一宿明天一早再去。汪新征求马魁的意见,得到了马魁的赞同。他还叮嘱冯永庆派人盯着麦香面食店,冯永庆立即响应。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们一行三人披星戴月开车前往三道沟村。

深夜,三人到了三道沟村村长家。一番介绍之后,村长坐在桌前,抽着烟袋锅。马魁、汪新和冯永庆坐在一旁。

村长对马魁说:“刘桂英年轻的时候就东奔西走的,不咋着家,大家对她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忙活啥。但看得出来,她不缺钱,还挺富裕的。她男人老实巴交,在家务农,看孩子。刘桂英做面食有一手,蒸的馒头不光碱味大,还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她一蒸馒头,左邻右舍就都追着味来了。”

“她男人在哪儿?”汪新问。“三年前就死了,刘桂英就带着闺女和儿子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我不清楚。”村长抽着烟说。“刘桂英的下巴上,是不是有块黑斑?”马魁问村长。“没有,挺干净的一个人。”村长看着马魁说。

三人听完村长的话,沉默了。

沉默片刻,汪新继续问村长:“她有照片吗?”村长磕了下烟袋说:“她亲戚在村里,等我问问。”村长说着,站起身来去问刘桂英亲戚去了。

半晌的工夫,村长回来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递给汪新,汪新拿着放大镜,这张标明拍摄日期为一九八〇年五月的老照片上是刘桂英和一群亲戚的合影。坐在一旁的马魁问汪新:“是她吗?”

汪新抬起头:“除了下巴上没长斑,长相跟我记得的差不多。可是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敢确定。”马魁沉默着,汪新接着说:“咱们可以让那些受害人帮着掌掌眼,还有那个开包子铺的!”

马魁望向当地刑警冯永庆,冯永庆点了点头。

三人谋定而动,连夜直奔麦香面食店。

麦香面食店外,一堆人围观。汪新和冯永庆押着刘桂英从面食店里走了出来。

刘桂英挣扎着喊:“你们要干啥?凭啥抓我?”汪新厉声道:“你自己清楚!”“我就是开面食店的,惹着谁了?”刘桂英问道。“你拐卖的人都已经看到你的照片了,他们都认得你这张脸!”汪新对她说。刘桂英还想装糊涂:“你在说啥?我听不明白。”汪新直视着刘桂英说:“别以为你在下巴上弄了块假斑,就能逃得掉!”刘桂英还想垂死挣扎,她扭着脸说:“啥斑?我哪儿有斑?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因为你已经刻在他们心里了,是他们一辈子的噩梦!”在一旁的马魁厉声说道。刘桂英一时语塞,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刘桂英被带上了内燃机车餐车。餐车内,刘桂英戴着手铐,老瞎子站在她近前闻着。“你要干啥,离我远点!”刘桂英躲着老瞎子,怒道。“就是这个味儿,没错,就是你!”老瞎子露出了笑容。

刘桂英惊恐地望着老瞎子,只见老瞎子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大喊大叫:“你把我闺女弄哪儿去了!你说!你说!”马魁和汪新赶紧上前拉开老瞎子。“叔,您可以问她,但不能伸手。”汪新说。老瞎子喘着说:“一九六三年秋天,十月十一日,宁阳火车站站台上,我闺女两岁,马尾辫,扎红头绳,穿粉裙子,你记得吗?”

刘桂英沉默着,马魁气得厉声道:“你说话呀!你说话!”刘桂英瞪着马魁说:“你别催呀,越催我越想不起来了。”

老瞎子嘴唇哆嗦着说:“想不起来?是你拐卖的孩子太多了,你不是人,你是鬼!是恶鬼!”马魁望着气得浑身发抖的老瞎子,汪新严肃地对刘桂英说:“刘桂英,你好好想想,他说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你拐走的。我告诉你,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坦白交代!”

沉默良久的刘桂英突然说道:“我记得那个孩子。”老瞎子一听,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把她拐哪儿去了?她现在在哪儿?”刘桂英淡定地说:“出站的时候,我感觉被警察盯上了,就把那孩子扔火车站了。”“扔火车站了?”老瞎子质疑道。“对,我没拐走她。”刘桂英坚定地说。“不可能,我找遍了整个火车站,都没找到她!你在说谎!”老瞎子歇斯底里地说。刘桂英补充说道:“我记得,是把她扔在一个破仓库里了。”

听完刘桂英的话,老瞎子沉默着,突然,他的身子晃了晃,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汪新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他,马魁也一脸难过地望着眼前这个几十年如一日奔波在火车上找寻闺女的老瞎子。

人口拐卖案件算是告一段落,师徒俩一边走一边唠着。

汪新深有感触地说:“总算把这只老狐狸逮住了,顺藤摸瓜,就能揪出一堆人贩子来,把他们一网打尽!太痛快了,多少年了,我终于出了这口恶气!”马魁沉默不语,汪新没注意到马魁的情绪,继续说道:“但愿能借着这个好势头,把剩下那两个大案也破了,那咱这辈子,可就值当了。”

马魁依旧不语,汪新这才扭头看了一眼马魁,见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试探道:“爸,您这段日子到底怎么了?”马魁头都没抬地问汪新,他哪儿不对吗?汪新笑着说马魁有心事,马魁嗤之以鼻地说是有心事,因为老琢磨他。汪新告诉马魁,他们爷俩都多少年了,瞒不住他的。马魁不屑地说,汪新弄得自己好像挺能耐一样。说完,他大踏步朝前走,汪新讪笑着紧随其后。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一九九六年春节。

铁路大院里,各家各户都贴上了春联,一对对红灯笼随风飘摆着……小孩们在燃放鞭炮和烟花……

汪新和汪永革坐在桌前包着饺子。外面传来隐隐的鞭炮声,电视在播放春晚小品《过河》……

马燕抱着一摞衣服,提着一双新鞋,从里屋走了出来说:“爸,这是我和汪新给您准备的新衣服、新裤子、新鞋、新袜子,您一会儿试试。”汪新望着媳妇问:“你爸的呢?”马燕笑着说:“都准备好了。”“我有衣裳。”汪永革没抬头地说。“那不是旧的吗?明天您去拜年得穿新衣裳。”马燕朗声说道。

汪永革看看手里的饺子皮,有些茫然:“拜……年?汪新,今天啥日子?”汪新对父亲说:“爸,您过迷糊了,今天年三十,明天大年初一。”“哦……过年了,过年好……”汪永革不停地念叨着。“爸你……没事儿吧?”见父亲突然这样,汪新有些担心。

汪永革停下包饺子的手,突然对马燕说:“没事儿,没事儿,过年了……好,燕子你赶紧回家吧。”马燕被汪永革的话说愣住了:“爸,我是您儿媳妇,我得在这儿过年。”汪永革先是一愣,然后絮叨着说:“你是我儿媳妇了?哦,对,对……”汪永革继续包饺子,似乎想着什么。

汪新和马燕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禁忧心起汪永革的精神状态。突然,汪永革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汪新说:“老马呢?叫老马过来吃饺子。”汪新一愣,让马燕去叫她爸过来一起吃饺子。马燕高兴地进屋,把给父亲和弟弟的新衣服抱着往马魁家走去。

马魁有些不高兴,正和已年满十八岁的马健在外屋桌前包饺子。马健见马魁脸色不好看也不说话,劝父亲大过年的喜庆点儿。还说家里是得有个女人,要不没个家样。马魁包着饺子问儿子是不是搞对象了。

还没有等到马健搭话,马燕就抱着几件叠好的衣服走了进来。马魁见闺女进来,有些不悦地问,不在公公家待着,瞎跑啥。马燕见父亲满脸不高兴,赶紧说给他俩送过年的新衣裳了。她还打趣地说,马魁就是偏心眼,咋不问问她的新衣服呢。

马魁不言语,放下手中的饺子,擦了擦手进自己屋了。马健立即对马燕说:“咱爸生气了。”马燕说:“我就是开了个玩笑,应该不会生气。”马健说:“姐,你不是说咱爸是老小孩吗?”马燕一听也是,弄不好真是生气了,她准备上马魁那屋去看看。没想到马魁抱着一摞衣服走了过来,塞给了她。

马燕惊喜地发现,是父亲为自己准备的新衣服。马魁看着闺女说,他知道马燕不舍得给自己花钱,不管她相中不相中,他都给她准备好了,明天一定要穿上!

他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分别递给自己的儿女一人一个。

姐弟俩说都多大了,都不好意思要,马魁眼中满是慈爱地对一双儿女说,不管多大,在老爸眼里,他们都是孩子,少废话,赶紧拿着!姐弟俩接过父亲给的压岁钱,笑得嘎嘎响。

马燕把汪永革请父亲和弟弟去家里吃饺子的事儿说了,马魁不但没答应,反倒让汪永革一家来马家。马燕为难地说,这样是否不合规矩,马魁说一家人哪来啥规矩,让马燕只管去叫,看他俩谁敢支棱毛儿!

马燕笑着调皮地说:“谁也不敢,您最厉害!”说完转身出了门,去叫汪新父子了。马魁眼含笑意地继续包着饺子,窗外的鞭炮声更响亮了……

大年初一一大早,汪新就被马魁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汪新披上衣服刚打开门,马魁就说:“宁阳通往哈城的火车上出现了毒贩,毒品是运往哈城的,咱俩得立刻赶过去!”汪新急忙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好,我跟燕子说一声,马上出来!”

熹微晨光中,师徒俩急速奔往宁阳火车站。

火车行驶着,车窗上贴着福字,车棚上悬着彩纸花,一派过节的气氛。

餐车内,马魁、汪新、列车长老陆、副车长蔡小年、乘警小胡等吃着饺子聊天。汪新正闷头吃着,蔡小年问他餐车上的饺子是不是好吃。汪新跟蔡小年说跟家里包的不是一个味儿。蔡小年问他那是啥味儿,汪新打趣地说,怎么说呢,就是别人家的饭菜最香。老陆笑了,对汪新说那就多吃点儿。

马魁望着老陆,感慨地说大过年的还得跑车,真的不容易。老陆说,你们不也一样。老哥俩相互怜惜着,说着暖心的话。最后马魁举起饺子对大家说借着这饺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顺顺利利的。马魁说完一口吞了饺子。

蔡小年举着饺子说:“我祝大家一帆风顺,两全其美,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最后,祝大家新春佳节,万事如意!”

蔡小年一口气说完,马魁一拍桌子说他讲得好,自从小年当了副车长,这嘴更溜了,干了!马魁夹起一个饺子,汪新等众人都笑了,纷纷夹起饺子,碰在了一起……

广播里播放着春晚小品《三鞭子》……

车厢内乘客不多,有的躺在座椅上,用杂志蒙着头睡觉;有的聚在一起,擎着啤酒互相拜年;一个男青年头戴耳机听着随身听;一个中年人埋头吃着碗装泡面;一个女青年对着小镜子在化妆……

马魁从厕所里出来,往餐车走。他走着走着,被绊了一脚。他低头一看,一双破棉鞋,从座位底下伸了出来。马魁蹲下身望去,只见老瞎子躺在座椅下正熟睡着。

马魁叫醒老瞎子,俩人一起来到餐车坐下。马魁把一个饭盒放到桌上,又从兜里掏出半瓶酒和酒盅,问老瞎子:“老哥,人贩子已经抓着了,你咋还在车上?”

老瞎子感慨地说:“在这儿待了小三十年了,下了车我找不着北,还是在这儿踏实。”马魁看着老瞎子,心里莫名地有些伤感:“过年了,车上人不多,有空座,不用躺地上了。”老瞎子笑了笑说:“没花钱能坐上车,就已经占便宜了,不能蹬鼻子上脸。”

马魁没说话,他倒了一盅酒。老瞎子鼻子灵,说道:“高粱烧。”马魁抓起他的手,把筷子塞进老瞎子手里,又拿着老瞎子的手摸寻着说:“这是饺子,这是酒,赶紧趁热吃。”老瞎子抬起头:“咋想起我来了?”马魁笑道:“绊了一脚呗!”老瞎子也笑了:“看来,躺地上就对了。”

老瞎子夹起一个饺子,闷头吃了起来。“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来,喝一口。”马魁说着把酒盅递给老瞎子。“你能喝?”老瞎子接过酒盅问。“我还有事,不能喝。”马魁说道。“看来,你不如我自在。”老瞎子说着,刚要喝酒,就听马魁说:“老哥,老哥,给你拜个年,祝你……健健康康的。”“你该祝我早一天能找到我闺女。”老瞎子说着,把酒喝了。

马魁望着老瞎子,良久:“我答应你,一定会把她送回到你身边来。”老瞎子知足地说:“你就不用安慰我了,大过年的能来看看我,还好吃好喝供着,我都不知道该咋谢你了。”马魁动容地说:“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也是心里话。”老瞎子放下酒盅,问道:“你真能找到我闺女?”“你要相信我。”马魁给他满上酒,“快吃,一会儿该凉了。”

老瞎子轻声地说:“我闺女又长一岁了,她也在吃饺子吧,吃饺子好啊,吃完了就团团圆圆喽……”老瞎子说完,继续吃了起来。

马魁望着老瞎子,心酸不已……

火车朝前驶去,驶过冬雪覆盖的大地……

火车开始减速,即将路过小站。马魁站在窗前,他抱着一个大塑料包,朝外望着。火车缓慢开过,站台上,傻二不见了。马魁望着站台若有所思,他缓缓拉上车窗……

师徒俩风尘仆仆地赶至哈城,在哈城刑警大队办公室刚落座,就听当地刑警郭队长说道:“毒贩子抓住了,刚审了没五分钟,突然倒地上就起不来了,翻白眼吐白沫。”

“装的吧?”汪新随口说道。郭队长说:“查过了,确实有病……是癫痫。”汪新不解地问:“癫痫?”郭队长解释说:“也就是羊角风。”“现在人呢?”一旁的马魁问道。

郭队长告诉他们人已经送人民医院了,并且也派人守着。马魁问大夫说什么时候能醒来,郭队长告诉他拿不准。汪新提议去医院看看,被郭队长拦下说,病人经不起吓唬,如果病情加重就更不好办了。汪新又问之前都审出啥了,郭队长说就交代了他的上家是本地的,其他还没有准确的线索,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打草惊蛇。

汪新点点头说:“这个事儿,让我想起当年的包家顺,就是被灭口了。”马魁赞同汪新的话,他看着郭队长叮嘱说:“这回咱可一定得守好了,不能出岔子。”郭队长让马魁和汪新放心多待两天,等他给他们消息。

师徒俩离开刑警队,鞭炮声不断传来,一步一滑地走在哈城的大街上。

马魁边走边说,看来这个年,他俩要在哈城过了。汪新打趣地说:“有我陪着,在哪儿过不是过啊!”马魁说:“有你陪有啥用,你又不会给我做好吃的。”汪新笑着说:“我不会做还不会买啊!”马魁就等着汪新这句话呢,他立马报上菜名和酒名,让汪新找个像样的馆子。汪新一听,问马魁这么多菜能吃完吗。马魁说吃不吃得完是他的事,有没有吃的是他汪新的事儿。

师徒俩一路笑唠着行走在空旷的街上,踅摸着街边饭馆。

无巧不成书,贾金龙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从一家店走出,抬眼瞧见俩人,立即热情地打招呼:“老弟,马叔,好久不见。”马魁见是贾金龙,有些意外地说:“好久不见啊,小贾,真没想到大马路上都能撞见。”贾金龙笑着说:“这得亏街上没人,你们怎么来了?”

汪新告诉贾金龙,他们在哈城有个案子。贾金龙问汪新为啥来了不跟他打个招呼。汪新说,大过年的,怕麻烦他。哥俩唠着客气话,马魁一直没说话。

这时,一个女人开着大吉普停在三人面前,她摇下车窗,对贾金龙抱怨说,车停得太远。看到马魁和汪新时,她瞬间愣住了。

姚玉玲烫着波浪卷,穿着貂皮大衣,戴着墨镜。她摘下墨镜的刹那,汪新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汪新疑惑地望向贾金龙,贾金龙有些尴尬地对汪新说:“这是你嫂子。”

三人上了贾金龙的车,马魁和汪新坐在后座,贾金龙开车,姚玉玲坐在副驾驶座上。姚玉玲从车内后视镜看了汪新一眼,汪新埋怨贾金龙,他俩结婚的事对他都藏着掖着。姚玉玲看着贾金龙,告诉汪新是她不让告诉的。

汪新问他俩啥时候认识的。贾金龙说,去工人大院找他俩时,认识了姚玉玲。俩人看对眼,处了一段时间后,就结婚了。

马魁问他俩有没有孩子,姚玉玲语气中透着显摆地说,孩子都上学了,特闹腾,根本管不住。

马魁笑而不语,轻轻地摸了摸鼻子,不经意地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前排的俩人。马魁语重心长地说:“小姚,其实这事儿,你没必要隐瞒,说出来大家也都会为你高兴的。”姚玉玲说怕别人误会,不想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马魁认同地说,他能理解。贾金龙见得到了马魁的认同,高兴地说以前是邻居,现在亲上加亲是一家人。

车往前开着,过了一会儿,马魁突然说他刚想起点事儿,要去一趟刑警大队。贾金龙看了看表,对马魁说应该下班了吧。马魁说这人上了岁数记性不好,有个材料让他去取却给忘了。他拜托贾金龙跑一趟。汪新有些诧异地看着马魁,贾金龙一口答应。

四人到了刑警队,马魁一人下了车。吉普车内,汪新、姚玉玲和贾金龙等候着,贾金龙不时地透过车窗望向刑警队,对汪新说:“你们可真够忙的,大过年的都不歇。”

汪新无奈地说:“没办法,干的就是这活,吃的就是这口饭。”姚玉玲望着汪新,说:“汪新,你们这回赶着过年来的,都把老家的年味带来了,我看到你们,感到特别地亲切。你们可得多待几天。”汪新笑着说:“就看工作顺利不顺利吧!”

说话间,马魁折回来了,他拉开车门,坐进车内。贾金龙问马魁:“马叔,事办妥了?”马魁叹了口气说:“让你说准了,他们下班都回家过年了,白跑一趟啊!”

贾金龙笑了笑说:“老弟,马叔,晚上想吃啥?我做东。”“这大过年的,就不麻烦你了,我俩随便找个地儿,对付一口就成。”马魁婉拒说。“马叔,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这事儿包我身上,咱们一块过个年,好好喝两口,热闹热闹。”马魁随口说道:“既然小贾这么热情,那咱就客随主便。”

见马魁松口了,贾金龙对姚玉玲说:“咱们一会儿就到,玉玲,你马上给安排一下。”姚玉玲从包里掏出大哥大拨打电话,贾金龙启动吉普车朝前驶去。

吉普车在玲玲歌舞厅外停下,四人从车上下来,朝歌舞厅走去。门口的服务生见到贾金龙和姚玉玲都礼貌地叫他俩“贾哥、玲姐”。

贾金龙对马魁和汪新说:“自己家的小买卖,平日里招待个朋友啥的,图个方便。”“小贾,小姚,你们这买卖做得不小啊。”马魁扫视四周,惊叹连连。“自家的小生意,马叔,汪新,以后就把这儿当家。”姚玉玲热情地说。

汪新欲言又止,他看向马魁,一脸为难:“爸,我俩这身份……进这地方,怕不合适。”见汪新打退堂鼓,贾金龙搂住他的肩膀说:“有啥不合适的,警察也是人,这大过年的放松放松唱唱歌咋了?是不是马叔?”马魁想了想说:“来都来了,那就进去坐坐。”贾金龙趁热打铁地说:“就是,兄弟,你老丈人都说话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汪新迟疑地跟着马魁他们进了包房。包房内,贾金龙的两个朋友等候在里面,一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站起来,很是恭敬。

贾金龙向马魁介绍说:“马叔,这是我两个好朋友,他叫大猛,他叫二猛,是亲哥俩。”大猛、二猛点头哈腰,齐声地喊:“马叔好。”接着,贾金龙指着汪新:“这是我汪老弟,你们得叫汪哥。”他刚说完,大猛和二猛又点头哈腰,齐声喊道:“汪哥好。”

姚玉玲站在一旁招呼着说:“都别站着了,赶紧坐吧!”于是,一行人坐下来,桌上摆着一桌子菜,啤酒、洋酒,还有各色果盘。

姚玉玲问马魁:“马叔,您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跟我说,这是自家买卖,到了这儿,就是到家了。”马魁说:“别麻烦了,这已经够丰盛了。”“马叔,您喝什么酒?”贾金龙问。马魁笑着说:“弄点洋的。”“我给马叔倒酒。”大猛讨好地说。贾金龙又问汪新:“老弟,你呢?”汪新看了马魁一眼,说:“我喝啤酒。”“我来倒。”二猛给汪新献殷勤。

旋转灯闪烁着,贾金龙、大猛、二猛轮番敬马魁和汪新,马魁和汪新不动声色地喝着……

包房里热闹非凡,马魁搂着大猛唱KTV,大猛唱着《花心》;贾金龙搂着汪新聊天喝酒;马魁一会儿又搂着二猛唱歌,二猛唱着《吻别》……汪新靠在沙发上,他抱着胳膊,眯缝着眼睛望着马魁,就像不认识这个师傅了一样。

贾金龙和姚玉玲也在跳舞,只听马魁喊他:“小贾,你这俩兄弟……不行……酒量不行……”

贾金龙对大猛二猛说:“你们去把小薛和小阮都叫过来!”片刻之后,又来了两个人陪着喝酒,包间里的人越来越多。

马魁、汪新、贾金龙以及贾金龙的四个朋友坐在桌前,众人干杯喝酒……

马魁和贾金龙的朋友们时而推杯换盏,时而随音乐跳舞,一副完全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样子。

酒过三巡,马魁醉眼迷离地说:“这回……要不是来办案子,咱们还真……遇不上,都是缘分!小贾,走一个!”贾金龙顺势问道:“马叔,你们办的啥案子?”马魁大舌头般地说:“抓了一个毒贩子。”贾金龙举杯说:“那是好事儿啊!案子破了,那更应该庆祝庆祝了。”马魁东倒西歪地说:“哪儿那么容易,那毒贩子就是个……碎催,犯了羊角风,在医院躺着呢,他后头还有大头呢!”

贾金龙搂着马魁的肩膀说:“马叔,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在哈城,我认识几个专治羊角风的专家。”马魁大手一挥:“也不是……疑难杂症,人民医院那边……派了专家了。”

汪新看着马魁,有些担心地说:“爸,您少喝点。”说完,汪新就去拿马魁的酒杯,马魁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还管上我了?今天高兴,你一边去!”马魁捏着汪新的手腕,看了他一眼,那一刻汪新看到他的眼神是清醒的。马魁将汪新的手甩开,眼神立刻涣散,端起酒杯喝酒。

汪新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老弟,今天过年了,让马叔敞开了喝。”贾金龙劝解汪新道。“我是怕他……喝坏了胃,回头我媳妇该削我了。”汪新解释说。贾金龙笑了:“哈哈哈,老弟你也怕媳妇,咋没看出来呀。”

“就我媳妇那脾气,玉玲姐知道,咋咋呼呼的。我这趟出来,一再跟我说,看着点她爸,别让喝多了。下午还呼我来着,我这一着急,都忘了回电话了。”贾金龙一听,立即说道:“那赶紧给弟妹回个电话。”汪新向姚玉玲借大哥大:“玉玲姐,你大哥大借我用一下。”姚玉玲拿出大哥大,递给汪新说:“给马燕带个好,让她有空来玩。”

汪新拿着大哥大晃晃悠悠地出去了,马魁醉醺醺地和边上的人划拳。片刻后,汪新回来了,把大哥大还给姚玉玲。

深夜,狂欢才结束。

贾金龙将吉普车停到小旅馆门口,他走下车,汪新扶着马魁从车上下来。贾金龙走上前,凑近马魁问道:“马叔,您没事儿吧?”“没,没事……接着喝……”马魁含混不清地说。“马叔,咱先回房间,没喝透,咱明天继续。”贾金龙说着,要帮汪新一起搀扶马魁。汪新有点喝大了,说话不利索:“贾哥,不……不用,有……有我呢……你回吧……”

马魁醉眼望着贾金龙:“你……赶紧回去睡……明天继续……”贾金龙对马魁说:“睡不了,店里还有事,我得回去先忙。”马魁摇头晃脑地说:“那你先忙……明继续……”汪新吃力地搀扶着马魁,晃晃悠悠地走进小旅馆。

贾金龙看着师徒俩走进小旅馆,驾驶着车离去。

师徒俩一进房间,汪新随手关好门。马魁立刻恢复了正常,俩人对了个眼神,心照不宣。马魁撩开窗帘缝,朝楼下看了一眼,楼下街道空空荡荡,他向汪新点点头,俩人坐下来。

马魁问汪新:“怎么样?看明白了?”汪新答道:“一开始有点蒙,后来就看明白了。”马魁示意汪新:“说说。”汪新说他从头捋捋,于是他就从马魁上了贾金龙的车后,折回刑警大队,到去KTV活跃得有些反常,还故意漏给贾金龙毒贩的消息。到了那会儿,他咂摸出味道了,忙配合演戏,借用姚玉玲的大哥大给郭队长报信……

马魁听了汪新的话,对他说:“行,你小子长本事了,打完电话,那通话记录处理了?”汪新狡黠地笑着说:“早想着呢!挂完电话,就删干净了。”马魁看着汪新说:“算你机灵。”“爸,还没问您,您到底是怎么发现贾金龙有问题的?”汪新继续问马魁。

“我一上车,就觉得不对,他车上有股味儿。这个味儿很特别,侯三金身上和包家顺身上都有。后来,去了KTV,贾金龙手底下这帮人,身上全有这个味儿,是一伙人。”马魁说。

“爸,您跟老瞎子大叔学的这招,算是派上大用场了。”汪新由衷地赞叹道。马魁真诚地说:“小子,你也出师了。”得到了师傅的认可,汪新欣慰地笑了。

小旅馆里,汪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突然,汪新的BP机响了,他迅速起身,摘下BP机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出了房门,往小旅馆前台回电话,电话那头的郭队长向他说着什么,他越听神色越凝重。

挂了电话,马魁跟汪新对视着,汪新说:“大鱼上钩了!”俩人扭头往外走。

汪新和马魁上了一名哈城当地便衣刑警的车,身着便衣的郭队长坐在副驾驶位上,马魁和汪新坐在后座。

“他们果然去医院了,有人要灭口,幸亏埋伏得及时,当场按住了两个,跑了两个。”郭队长说。汪新迫不及待地问:“抓住的那俩人什么特征?”郭队长说:“那俩人都是板寸,胳膊上有个龙头文身。”汪新有些兴奋地说:“就是KTV里的那帮家伙,果然是贾金龙派的人,他们成天对着贾金龙点头哈腰的,显然贾金龙就是他们的老大。”

马魁点点头说:“咱们可要抓紧,这次,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贾金龙的车停在一处僻静而黑暗的街道一隅,他隐藏在后车窗边观察。一辆警车驶过,大猛和二猛慢慢坐起身。贾金龙长嘘一口气:“看来,咱回不去了。走!”二猛看着脸色阴沉的贾金龙问:“嫂子那边……”

贾金龙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发动车,黑着灯疾驶而去。

玲玲歌舞厅收银台内,姚玉玲和收银员在算账,服务员收拾着,姚玉玲对照着账本,按着计算器。

马魁、汪新、郭队长和便衣刑警一起走了进来,他们来到收银台前,姚玉玲抬起头,有些诧异地问:“马叔,你们这是……”马魁神情严峻地问:“小贾呢?”姚玉玲看着马魁说:“刚刚他把你们送回去……就回家了。”

马魁对姚玉玲说:“给他打个电话。”姚玉玲犹豫了一下,汪新在一旁催促道:“玉玲姐,你还愣着干吗?赶紧打电话呀。”姚玉玲拿起大哥大,拨打号码:“关机了。”

这时,郭队长的电话响起,他转身低声接电话,并用手指示便衣刑警挨个包间搜查。同时他给马魁使了个眼色,马魁跟着他走了出去。

姚玉玲有些傻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直愣愣地看着汪新问:“咋了这是?”汪新没有搭话,一脸惋惜地看着她。

一番搜查后,刑警将姚玉玲拽出收银台,戴上手铐。姚玉玲一脸茫然地看着汪新问:“汪新,到底出啥事了?”

汪新看着她,欲言又止:“玉玲姐,你知道贾金龙到底是干啥的吗?”姚玉玲既惊讶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把所有人带走。”一个刑警大声喊道。

歌舞厅外,郭队长挂断电话对马魁说:“出城的路都封了,他跑不出去。”马魁怕节外生枝,问郭队长:“还有别的线索吗?”郭队长说:“被抓的那俩交代出的几个据点都被咱搜遍了,没有找到他们。”

汪新跟着刑警们,押送嫌疑人从舞厅内走了出来。

姚玉玲被两名便衣刑警押上一辆车,她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汪新,神色茫然而无助。汪新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马魁身边,说:“师傅,你觉得贾金龙会去哪儿?”

马魁看了看表说:“现在,他恐怕就只有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