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雪纷纷扬扬,大院变得臃肿了。幸福大院又搬来两户人家,一个是上海来的工程师边立明,另一个是杭州来的女医生沈云霞。厂里照顾他们,两人都分到了单间。沈云霞漂亮、大方、健谈,江浙味的普通话很好听。边立明的上海话像鸟语,大家都听不懂。
谢廖沙在公司医院打着嚏喷排队挂号,他看到沈云霞袅袅婷婷地走过,眼睛都直了。挂号的护士喊:“喂,你挂什么科?”谢廖沙指着沈云霞的背影:“就是那个大夫。”
沈云霞在诊室给病号看病,谢廖沙坐在椅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沈云霞。沈云霞叫号:“二十九号,谢廖沙。”谢廖沙故意谦让,叫他后面的人先看,等最后一个患者走了,他才到医生桌边坐下,眼睛还是直直的。
沈云霞问:“哪儿不舒服?”谢廖沙如痴如醉,根本没听见。沈云霞又问一遍,谢廖沙才回过神来:“说不好,身上哪里都不好受,请您给我检查检查。”
沈云霞很有耐心,又是压舌看嗓子,又是量体温,又是用听诊器听。沈云霞看了体温计:“稍微有点高,感冒了,吃点药吧。”
谢廖沙显出很难受的样子:“医生,我平常感冒不是这样,请你给我好好检查一下,我还有点恶心呢。”沈云霞只好让谢廖沙在诊床上躺下,给他做着触诊:“嗯?肝也正常。”
谢廖沙眼不离沈云霞,突然冒出一句:“沈医生,您真漂亮。”俄罗斯小伙子特有的坦率示爱举动,让沈云霞措手不及,她有点慌乱:“同志,您是来看病的,请不要开玩笑!”
谢廖沙一本正经:“我没有开玩笑,真的,您很漂亮,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中国姑娘!”“那好,谢谢您的赞美。起来吧,您没什么大病,开点药回去,多喝水,注意休息。”
谢廖沙开始追了:“请问沈医生,您住在哪儿?”“我有告诉你的必要吗?”谢廖沙笑着:“当然有了,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的大夫了,以后我有病还会找您的,因为您了解我的病情。”沈云霞无奈:“哦,我住在幸福大院。”
谢廖沙表情夸张:“啊,幸福大院,多好听的名字啊,您能让我幸福一把吗?”沈云霞放下脸:“你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明白。”谢廖沙笑着:“是这样的,今天是你们的大年三十,你们很幸福,可我远离家乡,很孤独,您愿意领一个流浪汉到您那儿过年吗?”沈云霞一怔:“这,恐怕不合适吧?”
谢廖沙晃着脑袋:“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不是同志吗?在我们那儿,同志到同志家过节是很受欢迎的。”“请您别忘了,您是在中国。”谢廖沙耸了耸肩:“很遗憾!”
黄昏,谢廖沙背着手风琴,拿着一些好吃的东西走进幸福大院,经过打听,朝沈云霞家走去。边立明在家门口看到谢廖沙进了沈云霞的屋子,寻思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沈云霞看到谢廖沙和边立明一起进家,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谢廖沙笑着:“我说过,想和您一起过个年。”“可我说过,这不合适。”谢廖沙挺会狡辩:“您是说恐怕不合适,我不恐怕,您还有什么恐怕的?”沈云霞苦笑:“你怎么这样理解?边立明,你呢?”边立明笑着:“他一个外国人都不恐怕,我就更不恐怕了。”
现在,有三个人了,沈云霞不再顾忌什么:“那好,这个年我们一起过吧。”谢廖沙高兴了,他看着边立明,用俄语说:“哦,我遇到情敌了。”边立明扭头:“你说什么?”谢廖沙改用汉语:“我是说很高兴。”
边立明提议:“过年要有个过年的气象,我们布置一下房间吧。”三个人开始动手布置房间。忙活一阵子之后,他们开始吃东西。接着,谢廖沙拉手风琴,边立明吹口琴,沈云霞在房间里翩翩起舞。
姜德久要回老家过年,他买好火车票,到赵金凤家辞行,见金凤用一只手洗衣服,才知道金凤妈到她哥家住了,就问:“你家就你一个人过年啊?”“不就是个年吗?一个人过就一个人过吧。你有什么事吗?”姜德久说:“我买了今天晚上的火车票,想问问你,想不想让我捎点老家什么好吃的回来?”赵金凤笑着:“我什么也不要,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东西。”
姜德久好像有点失望:“那好,我这就走,你就不用送了。”赵金凤一抬头:“美的你,谁说要送你了?”姜德久走了,不一会儿,又到赵金凤家,说他的火车票找不到了,所以急着过来找。赵金凤忙帮他找,但都没有。金凤替他着急:“快到别的地方找找吧。”
姜德久摇着头:“唉,就是找到也没用,火车早开了,我干脆不走了。”他看着金凤的脸色,“我看,咱俩一块过这个年,好吧?”金凤心中一喜,犹豫了一下说:“你要是愿意就过来。”
姜德久高兴极了:“你同意了?太好了,那这个年怎么过得筹划筹划。”他掏出一张纸,“你看,我是这样打算的……”赵金凤蓦地明白了姜德久的良苦用心,眼里涌出泪水。
姜德久和赵金凤一起过年。他在厨房好一顿忙活,把酒菜摆放到桌子上:“金凤,今天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赵金凤夸着:“没看出来,你在厨房里不次于一个女同志。”
姜德久很开心:“金凤,我觉得咱们俩挺对脾气的,和你过这个年,我很高兴,希望今后年年能和你一起过。”“又要胡说八道!”“不胡说。过年了,咱俩都喝点酒。”
姜德久的酒喝多了,从兜里掏出说山东快书的鸳鸯板儿:“金凤,你送我的这件礼物我是日夜不离身,这副鸳鸯板天天都是热的。”赵金凤问:“怎么是热的呢?”“我说的是情义,我成天搂着它睡觉,你猜像搂着什么?”赵金凤面露恼色:“德久,不许胡说!”
姜德久嘻嘻笑:“我是说像搂着两块烙铁,热乎乎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德久看着赵金凤:“给你说一段?”“说吧,我听着。”“给你来段荤的?”赵金凤严肃地说:“你少来这一套!”姜德久说:“其实你也愿意听,不碍事。”打着板说起了荤段子:
“闲言碎语咱不讲,讲一讲花和尚醉酒闹洞房。鲁智深扮成新娘上了炕,呼噜打得比山响。小霸王急着要把新郎当,喜滋滋地要上床。这小子也喝得酩酊醉,要学鸳鸯配成双。一把搂过花和尚,双手搭在了屁股上……”
赵金凤瞪眼:“你给我闭嘴,少耍流氓!”姜德久嬉皮笑脸地围着赵金凤说着,外面开始放鞭炮了,姜德久的快书也说到了煞尾: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小霸王醉入销金帐。路见不平一声吼,梁山好汉美名扬!”
赵金凤被逗得哈哈大笑。姜德久一收鸳鸯板:“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愿意听?”赵金凤不好意思:“什么呀,我不捧捧场,怕你下不了台。”
铃木加代在屋里做饭,她扔进锅里一条鱼,油星乱溅,她怕被油烫着,像舞蹈一般躲躲闪闪,不时惊叫。尚铁龙在楼梯上看着她,笑着进了她的屋:“你这是走油吗?简直像跳大神。”说罢,系上围裙,帮她做饭,铃木加代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万般柔情。
尚铁龙正在家做饭,麦草提着篮子来了,里面放着白菜包子、粘豆包、炸鱼、炸丸子。尚铁龙接过篮子问:“杨寿山没来信?”麦草摇摇头。尚铁龙说出内心话:“好好过日子吧,我俩虽说别别扭扭,可我还要说,杨寿山是个爷们儿。”麦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铃木加代一个人在家吃油炸丸子,吃多了引起肚子痛,胃病复发了。她痛得在床上滚来滚去,踢倒了凳子。尚铁龙听到动静,来到铃木加代屋里,看是咋回事。
铃木加代哼哼着:“尚厂长,我肚子痛,要死了!”尚铁龙忙上前看:“大过年的,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快去医院!”
公司医院病房里,铃木加代躺在床上挂吊瓶,尚铁龙坐在床前照看着她。
外面,鞭炮开始响起来,五颜六色的焰火升起来,映红了天空,映红了玻璃窗,映红了病房。铃木加代看着尚铁龙正背对她包饺子,心里一热,眼中涌出泪水。
尚铁龙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铃木加代面前笑着:“加代,过年好!中国人过年的习惯,除夕夜里要吃饺子,你就入乡随俗吧。”
铃木加代咬了口饺子,发现一枚铜钱:“嗯?这里有什么?”
尚铁龙满脸喜气:“恭喜你,你吃到大钱儿了,今年有福呀!”铃木加代懵懂:“这里有什么讲究吗?”尚铁龙讲解:“按中国人的习俗,家里外出的人无论走多远,到年三十都要赶回老家团聚,吃这顿饺子。包进铜钱的饺子叫大钱饺子,包大钱饺子是为了图个吉利。今天的大钱饺子我只包一个,被你吃着了,你今年一年会大吉大利,我祝贺你。”
铃木加代默默地望着尚铁龙,尚铁龙没有接触她的目光,扭过头望着窗外的焰火轻声说:“今年的焰火真好看……”铃木加代感动着:“尚厂长,你真好……”
尚铁龙陪铃木加代吃过饺子,然后回到幸福大院。他在院中一抬头,发现他家的门口贴了一副新对联,再扭头,见麦草屋里的灯还亮着,就忍不住走到杨寿山家窗外往里看。屋里,麦草守着一桌子菜和热气腾腾的饺子,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
尚铁龙叹口气,转身上楼,他推开门,看到屋里一派节日景象,拉了彩条、彩花,一桌子饭菜和饺子,椅子上搭着一件新做好的衣裳。他打开收音机,缓缓坐下,一个人吃喝,听着收音机里播放侯宝林的相声《买佛龛》,竟独自笑起来。
大年初一的早晨,大院里家家户户放鞭炮。尚铁龙下了楼,和大伙一起互道过年好,然后给麦草拜年。麦草望着他:“还没吃吧?就在这里吃饺子。”“不了,今天厂里还有坚守岗位的,我得看看去。”尚铁龙说罢,抽身走去。
谢廖沙也来给大家拜年了,他到处拱手:“过年好,没让老鼠咬?”姜德久笑:“谢廖沙,有你这么拜年的吗?”谢廖沙怔着:“边立明这样教我的,他说这是中国人的规矩。”大伙哄笑。谢廖沙请沈云霞到专家俱乐部去跳舞,边立明也跟着去了。
姜德久到赵金凤家拜年,见她还没吃饺子,就去厨房里忙活。吃饺子时,姜德久问:“金凤,你说,什么馅儿的饺子最好吃?”“什么馅儿的我都愿意吃,可自己包不了,要不是你,我过年饺子也吃不上。”金凤说着,神情黯然下来。
姜德久终于鼓足勇气:“以后我天天给你包饺子,我是说,你就嫁给我吧!”赵金凤表情平淡:“我知道你早晚要说这句话,这是不可能的。咱们厂的好姑娘有的是,我不适合你。”
姜德久表白:“金凤,你在我的心目中就是英雄,娶你做媳妇是我的梦想,你就答应我吧。”赵金凤摇头:“德久,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失去一只胳膊,会拖累你一辈子的。你不要因为我救过你,就觉得这一辈子欠我的。你对我不是爱,我不需要怜悯!”
姜德久被激怒了:“你是这样理解的?好吧,我和你没话可说了!”解下围裙走了。
中午,赵金凤要做饭,想不到烟道又堵了!赵金凤走出家门,只好去求姜德久。姜德久说:“按理说,邻邻居居的,这点小应该帮,可是呢,我一个孤男,你一个寡女,你家的烟囱堵了,大年初一的,我去给你疏通,这事传出去,多不好听。”“怎么不好听?”姜德久望着着赵金凤:“你寻思寻思,女的堵了,男的去疏通,好听吗?”赵金凤红了脸不语。
姜德久继续摆谱:“再说了,大年初一打烟囱,老人都说不吉利。你忍受几天吧,等过了正月十五,我给你好好调理调理。”赵金凤发愁了:“那还要等半个月?”姜德久一挤眼:“要不,你再回去试一试,说不定刚才是风向不对,这阵子又好了。”
赵金凤回家用蒲扇扇炉子,还是倒烟,实在无法做饭。她无奈又去求姜德久:“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谁爱说就说去;你也别那么多讲究,那都是迷信。就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姜德久摇头晃脑:“你要这么说,我再推辞就不够意思了。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去,不过我还没吃饭,给我窝两个鸡蛋,要红壳的,不管怎么说,这也算高空作业。”
姜德久搬梯子爬上又爬下,对赵金凤:“好了,回头再点火试试。”赵金凤看他走了,刚生火做饭,又是狼烟四起,被呛得直咳嗽。她跑出屋子,又去找姜德久。
姜德久听金凤说过,一瞪眼:“怎么?还是反烟?它敢!”“你去看看吧,比先前还厉害。”姜德久皱眉:“是啊?唉,刚才给你家打烟囱,没多穿点,房顶上风大,感冒了,啊嘁!”赵金凤又说好话:“德久,好事做到底,回头我给你煮碗姜汤,喝了发发汗就好了。”“也就是你,换了别人,好话说一大箩筐我也不会去。”赵金凤夸:“要不怎么说你是好人呢?”姜德久斜一眼金凤:“光好人有什么用?连媳妇都娶不上。好吧,我再去给你看看。”
姜德久又上房顶打烟囱了,赵金凤艰难地悄悄顺着梯子上了房顶,发现姜德久在她家的烟囱上放了一个瓦片,原来一切都是姜德久所为!赵金凤抓起一把烟灰,朝姜德久头上撒去,气愤地说:“好啊,姜德久,原来一直是你在捣鬼!你为什么要祸害我!”姜德久苦笑着:“金凤,我是想用这种方法多接触你。我喜欢你……”说着说着,他一下子把赵金凤搂在怀里。赵金凤先是闭着眼睛,旋又冷静地推开他,下了梯子。姜德久忿怒地说:“赵金凤,你有什么了不起,简直就是一块炼不熟的生铁蛋子!”
尚铁龙正在车间指挥生产,有人走过来告诉他,儿子在厂门口找他,有急事。尚铁龙来到厂门口,金虎跑过来喊:“爹,我妈病了,发烧!”
尚铁龙到杨寿山家,见麦草躺在炕上,满脸红潮,忙说:“都烧成这样了,还是到医院去吧。”麦草摇头:“就是感冒,宋大夫给我几片药吃了。”“吃没吃饭?”“过年的东西油腻,吃不下。”尚铁龙关切地说:“那我就给你擀面条,蘑菇木耳开卤,吃点清淡的。”
麦草看着尚铁龙笨手笨脚地擀面条,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她颤声道:“铁龙,多少年了,你这是第一回给我做饭吃。”尚铁龙鼻子一酸:“别扯这些了,我下午让沈大夫过来给你打一针。杨寿山回来,你和他好好过日子。”
麦草哭着:“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你们两个老爷们儿成天斗气,把气都撒在我头上,我跟着上多少火!”“我们斗我们的,你跟着上什么火?不会当光景看?”
麦草掏心扯肺:“你们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到了我手上、心里,我得把你们俩的斤两给分匀了。你俩知道我有多累吗?累死我了!”尚铁龙无语。麦草劝着:“铁龙,我说多少回了,你赶紧成个家吧,让我把这颗心放下,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尚铁龙还是无语。
铃木加代正在打吊瓶子,麦草提着饭盒来看她:“加代,我给你包了饺子,素馅儿的,趁热吃了。”铃木加代吃着饺子,感激地说:“嫂子,谢谢你。以后,你一定要教我怎么包饺子。”麦草开门见山:“加代,你一个人过得够苦的,我看你对铁龙有意思,你们就一起搭伙过日子吧。”铃木加代愣愣地看着麦草,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麦草真诚地说:“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心话。以前我对你的态度不对,都是嫂子不好。”铃木加代迟疑着:“可是你和尚厂长……”麦草一笑:“我都想开了。以前我心里是放不下铁龙,想一想也不对,我和寿山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就不该还有什么想法。我有自己的日子,铁龙也该有自己的日子。”
铃木加代感动地问:“你真是这么想的?”麦草说出真心话:“真的。加代,我打算帮着把你俩捏合到一块,他要是不成个家,心不会死,我的心也不踏实。你就听我的吧,行吗?”铃木加代望着麦草,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听你的。”
这天,铃木加代在家里为自己过生日,包着寿司,尚铁龙来了,拎着一盒生日蛋糕:“加代,祝你生日快乐!”铃木加代惊诧地问:“我的生日你怎么知道?”尚铁龙笑着:“你是我的员工,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铃木加代感动地哭着把他抱住:“铁龙,你对我真好!”尚铁龙温和地说:“臭老娘们儿,放开,这像什么话!”
铃木加代说:“铁龙,我爱你,娶了我吧,我愿意永远做你的臭老娘们儿!”“加代,别这样,这是不可能的!”
铃木加代说:“我赶不上你们中国娘们儿吗?我会做一个好主妇,会洗衣服,会伺候男人,也会生孩子,不会比中国娘们儿生得少!我给你做烤鱼吃,烤明太鱼,我还可以给你做鲶鱼汤,香极了,真的!”“谢谢你的邀请,我吃过饭了。”尚铁龙转身走了。
铃木加代走出家门,来找麦草。她对麦草哭着:“嫂子,我怎么才能拴住他的心啊!我像一团烈火,可是他冰冷得像一块石头!”麦草狠狠地骂:“这个生铁蛋子,他究竟想要什么!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他!”
麦草来到尚铁龙家发火:“尚铁龙,加代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对你实心实意的,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往你怀里扎,你就是往外推,羞臊人啊?人家哪一点配不上你?你牛什么?”无论麦草如何叫骂,尚铁龙就是不吭声。麦草接着骂:“你成天架着个肩膀子,抽抽着鼻子,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似的,够死人!咱爹活着的时候说的话一点也没错——你这熊玩意儿,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死犟驴一个!哎呀妈呀,你活活气死我了!”
尚铁龙冒出一句:“全世界的人都气死了,你也气不死。你会扎猛子,气儿长。”
麦草没办法,只好回家来。她看着铃木加代哭得伤心的样子,又训又劝:“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哭!看你长得像个狐狸精似的,其实肚子里没玩意儿,看好的男人拿不下,还算女人吗?等着吧,我一定想办法,让他钻进你的被窝里!”铃木加代破涕为笑:“真的?”
麦草信心十足:“我想办的事,没有成不了的,你就等着吧!告诉你,以后脸上别抹得那么白,你们日本女人怎么回事?粉都抹到胸脯上了,中国的爷们儿不稀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