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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已经是春天了,工厂各车间都在争取新的一年有个新气象,尚铁龙忙得整天不离车间。

下班了,尚铁龙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铃木加代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车座,举起手里的图纸:“我有个平炉改造的建议,你感兴趣吗?”尚铁龙惊喜地停下:“真的?说给我听听!”铃木加代拿把起来:“算了,还是明天到厂里说吧。”“行了,你就说吧。”“那也不能在道上说呀,你先回去吧。”

尚铁龙指着自行车:“上来吧,我载着你。”铃木加代故意:“那样好吗?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让别人看见……”尚铁龙急了:“哪里有那么多咸的淡的,别啰嗦了。”铃木加代轻盈地跳上自行车,紧紧搂住尚铁龙的腰,幸福地闭上眼睛。

尚铁龙在铃木加代家认真地看着几卷图纸,嘴里啧啧称赞。铃木加代告诉尚铁龙,如果按她的研究进行试验,成功的话,每炉钢的熔炼时间能缩短一小时,还可延长炉子的寿命。

尚铁龙高兴得一拍桌子:“太好了!想不到你对平炉改造研究得这么深,我以前小看你了!”铃木加代望着尚铁龙:“谢谢你的夸奖,可是我对你更有心,为什么得不到赞许呢?”尚铁龙板起脸来:“加代,这是两回事,那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铃木加代冷冷地望着尚铁龙不吭声。尚铁龙催着:“你给我继续讲下去!讲平炉改造!”“我不讲了!”“你必须给我讲下去。”“你没有资格叫我继续讲下去。”尚铁龙皱眉头:“看来你还挺难办!”铃木加代反击:“我看你更难办!”两个人不说话,就那么僵持着。

铃木加代到麦草家诉苦:“嫂子,我对他的殷勤献得太多了,可他还是对我冷冰冰的,现在该怎么办呀?”麦草拍着脑袋:“我会有办法的。不过这件事,你一定得给我沉住气……哎,要不这样……”对铃木加代一阵耳语。

铃木加代睁大眼睛:“啊!那可以吗?太不好意思了,我做不出来!”麦草严肃地:“那你想不想和他结婚了?”“做梦都想。”“那就照我说的办,现在就办!”

铃木加代在家请客了,请的是麦草和尚铁龙。

铃木加代端上几碟日本小菜,打开罐头,斟酒,嘴里叨咕:“尚厂长,嫂子,谢谢你们给我面子,今晚请你们来吃饭,是为了表达我对你们的谢意。过年那几天,我的胃病发作,你们送我去医院,给我包饺子,送饭,今天借这个机会,敬你们二位一杯!”一仰脖儿喝了杯中酒。麦草一拽:“铁龙,人家加代都干了,你也干了吧。”尚铁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麦草劝酒:“铁龙,你一个爷们儿不能和娘们儿一样,人家一杯,你应当三杯才合理。”铃木加代点头:“尚厂长,如果你对我平常的工作还感到满意的话,就连干三杯,要是不满意就算了。”尚铁龙笑着:“当然满意,我对你的工作没挑的,我干。”说着连干三杯酒。

麦草和铃木加代对尚铁龙左劝右劝,而她俩却悄悄地把自己杯子里的酒换成了水。麦草又举起杯:“铁龙,来,再干一杯!”尚铁龙的舌头不好使唤了,一个劲儿地笑着:“今天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个比一个能喝?我不行了,我要走了。”

麦草拉住尚铁龙:“你哪有不行的时候,当年武松景阳冈一口气喝十八碗酒,还能打虎,你才喝几杯呀,咋会不行了?来,再喝几杯才是英雄好汉。”尚铁龙使劲摆着手:“不不不,不能相提并论。那武二郎英雄归英雄,也有犯错误的时候,那一回喝多了,在十字坡被孙二娘背到案板上,差点被剁吧剁吧,包了人肉包子。怎么着,你们俩也想把我剁吧剁吧,包人肉包子呀?小样的,我就是再喝十碗也不会醉,说不定我把你俩一块包了。”铃木加代和麦草笑了起来。尚铁龙嘟囔着:“你俩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麦草小声对铃木加代说:“看,差不多了。”铃木加代问:“能行吗?”麦草一指:“没看着吗,舌头大了,眼也直了,酒嗝一个跟一个。”铃木加代心中没底:“那怎么办?”麦草一推加代:“赶紧下手!”铃木加代迟疑着:“我有点怕。”趴在桌子上的尚铁龙一拍桌子:“怕什么怕?我尚铁龙怕过谁?再来一碗!”

尚铁龙自己倒满三杯酒,大声喊:“来,干!”铃木加代和麦草还是用水应酬着。尚铁龙摇摇晃晃又趴在桌子上。

铃木加代望着麦草。麦草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厨房里。麦草小声说:“这下子差不多了,我走了,你赶紧办吧。”铃木加代扯着麦草的袖子:“你可不能走,我现在心里慌得要命!”

麦草正色道:“你俩的事该我什么事,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铃木加代愁苦着:“可我心里还是害怕。”麦草火了:“你说你这个人,让我干的是你,轮到真的要干了,不敢干的也是你。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从有这个念想到今天晚上,容易吗?马上要成功了,你又怕这怕那的。这事我不管了,你看着掂量吧。”麦草说完,朝外走去。

早晨,尚铁龙在铃木加代家一觉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到天棚上有一支彩色的纸鹤在轻轻飘动,传来阵阵风铃声。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到身旁一对洁白的枕头上,上面有女人用的彩色发卡。他一下子坐起来,他呆呆地努力回想着。

尚铁龙大叫一声:“坏了!”翻身起床,却发现自己光着膀子。他赶紧穿上衣服,从里屋走到外屋,见铃木加代坐在那里含笑看着他。尚铁龙慌张地问:“加代,这是怎么回事?”铃木加代含笑不语,面露羞涩。

尚铁龙慌慌张张跑出去。麦草站在家门口,观察着这一切。尚铁龙走来问麦草:“这是怎么了?昨晚我怎么睡在加代家里了?”麦草笑得很神秘:“怎么回事你自己不知道?还问我干什么?别说了,就是那么回事了。”

尚铁龙懵懂地问:“哪么回事?”麦草说:“那么回事!你自己做的真都忘了?你真的醉得什么事都记不得了?我以为你是铁打的金刚,屁!没想到……嘻嘻。”

尚铁龙冷笑着:“哼,你别来诈我,我什么事也没做!”“那好呀,说不准过个把月你就不这么说了。我给加代算了,她不在安全期,到时候,哼,保不准会有反应!”

尚铁龙不明白:“什么反应?”“就是常说的,害娃娃呀!”

尚铁龙一跺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麦草乜斜着眼:“可不可能,你我说了都不算,说不定,一晃眼一个胖小子就从加代屋里蹦蹦哒哒跑出来了,看见你就张着手叫爸爸,谁知道他说中国话还是日本话?尚铁龙,你丢不丢死人了!”尚铁龙有些发蒙了。麦草顺水推舟:“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撒了种,出了苗。我看你俩既然这样,就趁机会成个家吧。”

尚铁龙冷笑着:“又来诈我,我不买账!”麦草趁热打铁:“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就瞧不起敢做不敢当的男人。说别的都是胡扯,你赶紧把她娶了吧!”

尚铁龙一拧脖子:“不可能!”麦草干脆亮底:“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想什么,今天把话撂这儿,就是有那么一天,我和杨寿山离了,你也是白等!”

铃木加代正在车间里忙着,尚铁龙走过来让她到办公室去,铃木加代到办公室坐下,望着尚铁龙。尚铁龙不敢看她的眼睛。铃木加代冲他笑着,他把目光挪到窗外。

尚铁龙手足无措:“加代,对不起,昨儿晚我喝多了,有些失态,你别介意。”铃木加代笑着:“我不介意,相反,很高兴。”

尚铁龙试探着问:“昨天发生了什么,我记不起来了,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铃木加代笑着不说话,却羞得头也抬不起来了。

尚铁龙拉过图纸,眼睛往上随意扫了一下问:“加代,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铃木加代肆意地盯着尚铁龙:“别说了,你当时都醉成那样,已经没有记忆了。”

尚铁龙欲言又止:“可是我……”铃木加代站起来:“好吧,就研究到这里,有些数据我还要核实一下。”袅袅婷婷地走了。尚铁龙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被拉直了。

边立明请谢廖沙在小酒馆喝酒,谢廖沙说:“你请我喝酒是有话要对我说,说吧。”

边立明挑明了:“我是有话要对你说,我劝你离沈云霞远些。”“为什么?我们一起竞争不好吗?这多么浪漫呀,我们甚至可以决斗!”

边立明扬眉道:“决斗?怎么个决斗法?像普希金那样?可是我们没有枪呀!”谢廖沙出主意:“我们可以互相甩石头,咱现在就来吧。”

边立明摇头:“现在?那不行,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谢廖沙大口喝了杯里的酒:“那好吧,今天晚上我还有约会,你慢慢喝吧,我就不奉陪了。”

边立明追问:“是和沈云霞吗?”谢廖沙两手一摊:“无可奉告。”说罢走出小饭店。边立明隔着窗户看到谢廖沙向远处的沈云霞走去,气得一仰脖儿喝了杯中酒,愣愣地出神。

谢廖沙和沈云霞去看电影回来,边走边议论着刚看过的电影。沈云霞哼着曲子跳起舞来,谢廖沙也跟着跳,两个人说着跳着,一直跳进幸福大院,跳上楼梯,旋转到沈云霞的家门口。

边立明在家门口看到两个人欢快的样子,显得很嫉妒,站了一会儿,回到屋里。

沈云霞刚要睡觉,边立明敲门:“云霞,是我!”沈云霞开门:“你来干什么?”边立明手里捧着一个大包:“云霞,开我给你买了件列宁装,你试试合适不?不合适我明天回去换。”

沈云霞脸色不悦:“立明,你去退了吧,我不需要你的礼物。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爱谢廖沙,不爱你,以后不要缠着我!”砰地关上了门。

早晨,尚铁龙要下楼接水,见铃木加代在洗菜,就要转身回去。铃木加代喊:“厂长,关于平炉改造,我又有一个好想法……”话没说完,突然呕吐起来。尚铁龙紧张了:“加代,怎么回事?还是胃口不舒服吗?”铃木加代呕吐得越加厉害,摇着头不说话,最后红着脸跑上楼。尚铁龙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麦草走出来,朝他笑了笑。尚铁龙问:“她这是怎么了?”麦草没好气:“你舒服完了就没事了?怎么了?还用问?肚子有了呗!赶紧结婚吧,再不结就兜不住了,你要是不结,加代急眼了,告你个流氓罪,够你喝一壶的!”“这,这都是什么事呀!”

麦草添油加醋:“唉,你倒好说,可这会给金虎带来什么名声?人家会说他是流氓的孩子。金虎顶着这个臭名,一辈子也别想娶媳妇了,这么一个英雄的爹,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流氓了呢?”麦草说着,抹着眼泪回到家里。尚铁龙站在那里傻了。

尚铁龙坐在办公室里,他让姜德久去把加代找来,铃木加代很快来到办公室。

尚铁龙吞吞吐吐:“你……真的?”铃木加代点点头。尚铁龙唉声叹气。铃木加代宽慰着:“不过没什么,别害怕,这件事是我主动的,我愿意。”说着又呕吐起来。尚铁龙真的蒙了,手足无措地递来脸盆。

铃木加代擦擦嘴:“厂长,听说上边又有消息,再过些日子,我们可能要回国。”“我也听说过。”铃木加代柔情似水:“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孩子生到日本,当然了,如果你愿意,我就不走了。”“不走了?那行吗?”

铃木加代倾情诉说:“怎么不行?据我所知,仅仅在东北,就有上万名没有回日本的女人,她们都是在当地嫁给了中国人,生活得都很幸福,有的都生下七个孩子了,难道我们就不能幸福吗?我可以给你生八个……”尚铁龙苦笑:“好嘛,老母猪下崽儿!你别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一切责任我来负,我不会委屈你的。”

铃木加代笑了:“我没看错,你是个敢做敢当的大男人!”尚铁龙拉开抽屉,捧出一把杏子,送到铃木加代手里,轻声说:“拿回去慢慢吃吧。”

尚铁龙骑着自行车,看见麦草搀着铃木加代慢慢走着,他跳下车子:“麦草,加代怎么了?”麦草嘟哝着:“吐得越来越厉害了,再过一个月就该显怀了。”

尚铁龙问:“什么?显怀?显什么怀?”麦草瓷着眼珠子:“就是肚子大了呗!你们臭男人,一个德行,就知道自己一时痛快,从来不管人家死活。”

尚铁龙愁得吃不下饭了,自己揪着嗓子,揪出一片淤血。赵金凤来串门,尚铁龙问:“金凤,什么事?姜德久欺负你了?”赵金凤说:“欺负倒是没有,可成天缠着我,要和我处对象!”尚铁龙笑:“这是好事啊,德久这个人我了解,你就别挑挑拣拣了。”

赵金凤忽然转了话题:“尚厂长,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讲吧,没拦着你。”赵金凤吞吞吐吐:“我听说加代有身孕了?是你……”尚铁龙一惊:“你听谁说的?”

赵金凤口吐真言:“那我就实话实说了,那天晚上,我看见你在加代家一宿没出来。”尚铁龙不语了。赵金凤劝着:“尚厂长,赶紧想办法吧,我看了,加代的身子越来越出眼了,我把话撂到这儿,她要是真的把孩子生出来,肯定要在户口本上填写孩子的爹是谁,到那时候,闹得一名二声的就不好说话了,你睡不着觉,把这件事捋一捋。”说完麻溜地走了。

黄昏,尚铁龙在水龙头下洗菜,铃木加代挺着肚子走下楼来,故意咳嗽了一声。尚铁龙一抬头,见铃木加代敞开上衣,更加‘显怀’了。铃木加代走过来问:“厂长,洗菜呢?你今天晚上有事吗?我是没有事,我想过去,要不你到我家也行,我想和你谈谈平炉改造的事……”尚铁龙没等她说完,慌慌张张端着菜盆上楼了,一不小心踩着白菜帮子,跌了一跤,抱着腿呻吟。他的旧伤复发了。

尚铁龙躺在炕上骂大街,麦草带着赵金凤来了:“铁龙,听说你又摔了?怎么不小心点?也是的,要是家里有个拾笤帚的,至于让你楼上楼下的跑吗?住家过日子,就是铁打的汉子,家里也得有个长头发,还是结婚吧。”赵金凤热情地帮腔:“谁说不是?女人没有爷们儿照样过,男人没有娘们儿就难说了,赶紧结了婚吧。”

尚铁龙叹息:“唉,都到这一步了,看来不结不行了。你去问问她,她要是真的愿意,就商量商量。”

听了二人的讲述,铃木加代激动得哭了:“嫂子,金凤,这件事整大了,我这是欺骗他,心里觉得对不起他,我要坦白!“麦草呵斥道:“又要犯贱是不是?人家不打挺儿你不算完,打起挺儿你又害怕了,什么人啊!”铃木加代和赵金凤糊涂了:“打什么挺儿?”麦草一撇嘴:“啊呸!亏你们还是女人,什么都不懂!”

公司派到苏联学习的600名技工回来了,几辆披红挂彩的汽车进厂。杨寿山站在汽车上,不停地向尚铁龙挥着手。尚铁龙看着杨寿山,努力地笑着,摆了摆手。

黄昏时分。杨寿山请邻居们到家里吃饭,满桌的酒菜。麦草脸上满是笑意,和赵金凤、乐天婶穿梭似的上菜。杨寿山给每个人送小礼物,唯独没有尚铁龙的份儿。他满面春风:“我们是在苏联第一炼钢厂学习的,这个炼钢厂有个全苏功勋炼钢工人,叫基里扬诺夫,尚厂长,人家知道你,听说你搞出快速炼钢法,要来鞍钢找你挑战。你看行吗?要是心里没底儿,早说话,随便找个理由就行。”尚铁龙一拍桌子:“有什么了不起?你告诉他,我接受挑战!”

大伙酒足饭饱后散去,麦草收拾桌子。杨寿山看着麦草,沉默片刻后问:“麦草,以前对你说的事,你没再考虑考虑?说实话,自从咱俩结婚那天尚铁龙出现,我心里就没平静过,这几年来,我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中。”麦草低着头收拾桌子,没回应。

杨寿山接着说:“我仔细想了,咱们三个这种关系不正常,要想办法正常起来,这里的关键是你,你该做决定了!”麦草抬起头:“你说完了?想听我回答?”“就等你一句话。”

麦草胸部急剧地起伏:“那好,我现在就回答你!”说罢,猛地抽了杨寿山一个耳光,“杨寿山,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什么下身坏了,什么成了烂茄子,我打听过看澡堂子的人了,根本没有这回事!你是受伤了,可没伤到命根子!”杨寿山辩白着:“我承认,我说谎了,就是因为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下,我不能让他折磨下去了!”

麦草嚎啕起来:“你们都被折磨了,我呢?我心里的苦对谁说去?你们都想着自己的感受,怎么就不想想我?你们都是自私自利的臭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给我滚,滚回你的小仓房,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们的两张苦瓜脸!”

尚铁龙在办公室啃着馒头看图纸,杨寿山提着一包东西走进屋子:“尚厂长,我给你捎了一件苏联皮夹克,还有这瓶头油,昨天守着大伙没好意思拿出来,怕你打了我的脸。”尚铁龙冷笑:“我不至于做出那样的蠢事,放那儿吧。”抽出一支烟扔给杨寿山。

杨寿山问:“怎么样?基里扬诺夫的挑战你应下了?”“没说的。”“行,你是代表鞍钢迎接挑战,到时候我不会袖手旁观。”

尚铁龙喷出一口烟:“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和麦草,你好好和麦草过日子吧,她这辈子不容易。”杨寿山也喷出一口烟,两股烟搅在了一起:“我看你更不容易。”

尚铁龙铁青着脸:“不要提我!我知道你天天晚上在小仓库睡觉,人不人鬼不鬼的,过的什么日子!不瞒你说,我要和加代一起过日子了。”杨寿山大惊失色:“老尚,我劝你不要胡来!”“我怎么胡来了?”

杨寿山推心置腹:“你听我说,第一,加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国,她要走了你怎么办?第二,她还没入中国籍,组织能批准吗?第三,你和她一起过日子,会影响你的前途。就拿我来说,我虽然为保卫鞍钢立过功,但永远脱不了曾经是国民党军官这个臭名声,大伙当面对你的眼神是一个样,可人走了以后,谁知道他们背后的眼神是什么样?我这辈子自己清楚,不会有什么前途,你可不一样,要想好了。”尚铁龙铁了心:“我不管那些,我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麦草,不管谁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何经理在和有关人员开会,研究如何应对苏联第一炼钢厂基里扬诺夫的挑战,厂办肖主任走进会议室,向何经理报告说,部里刚来电话,基里扬诺夫即将从莫斯科起程。何经理问:“老尚,怎么样?心里有底吗?”尚铁龙一挺胸:“让他来吧,我绝不会输给他!”

已经是深夜了,尚铁龙还在炉前转着。铃木加代问:“厂长,你有把握吗?”尚铁龙反问:“我估计问题不大。你身体怎么样?”铃木加代羞涩地笑着:“没事了,能吃能喝。”

尚铁龙很关切:“等我完成了这场比赛,咱俩就把那事商量一下,你回去吧。”“不,我要陪着你!”尚铁龙瞪着眼睛:“臭老娘们儿,你要等我发火吗?”铃木加代幸福地:“好吧,铁龙君,听你的。早点回去,我给你准备几个小菜,喝点酒,再给你烧点水烫脚。”“你少来,没结婚之前,我不到你家去。”

铃木加代笑:“那好吧,我有足够的耐心。”她走到车间门口,回过头看去,只见尚铁龙正在炼钢炉前忘我忘形地穿插着炼钢的步伐,嘴里不断发出有力的喊声,如同一段钢铁舞蹈。

尚铁龙是不分昼夜地干,他又在车间里和铃木加代、老林、姜德久等研究如何提高“快速炼钢法”的效率。由于采纳了加代的建议,又可以节省一段时间。尚铁龙高兴地说:“加代,你这小脑瓜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我算服你了!”铃木加代也高兴:“还不是你给我拉出了大框子?有了这个,我的设想就有了根据。”

这时,厂办肖主任来通知大家,公司特意请参加快速炼钢竞赛的到厂里小食堂吃饭,实行用餐特供。尚铁龙高兴地喊着:“好啊,公司犒赏咱们,走,甩开腮帮子造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