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与血统,红氏一族将如何看待这两人呢?——只要稍微动动脑筋,任何人都能想象得到。
红家之中足以继承这个沉重姓氏的子嗣出奇的稀少——蓦地,楸瑛略显焦虑的蹙起眉心。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黎深大人不让绛攸姓红呢?)
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告诉黎深这个疑问。楸瑛十分明白其实他的好友非常在意这件事。
中午过后,对于秀丽与影月而言,现在才是胜负关键。
“……唔……做、做不完……”
深夜十分——秀丽与影月仍然留在府库。庞大的工作量让两人入朝以来从来不曾返回家门。他们已经连续十天待在府库迎接黎明的到来。
“真、真的做不完……”
兴许是已经凌驾了疲惫的顶点,秀丽与影月异常清醒的眼睛瞠得有如铜铃一般大,正与堆积如山得公文拼命搏斗之中。而刘辉则趁着两人在府库工作之际,信步外出闲荡去了。
“这边送到工部、这边送到刑部、这边送到礼部……这边跟这边跟这边送到门下省跟中书省,啊——还有九寺跟五监的部分先集中到这边,待会再一起整理!”
“前年度礼部预算的结余是——呃、先是高官俸禄细目……”
今天的秀丽面露厉鬼般的凶相归类文件,影月以超快速度敲着算盘。
在两人全力奋战之际,却不时出现不择手段要扯他们后腿的官员。
“噢哦、加班到这么晚真是辛苦了,不过既然能够在国试高中状元与探花及第,想必这些工作对两位而言可说是易如反掌,来,这些也麻烦两位了,因为本人很忙,今天一定要完成哦。”
对方故意往秀丽好不容易分类完成的位置再度扔下一座公文小山,再佯装不小心撞到影月的算盘,让先前计算的部分必须重新来过。这样的情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然而每有官员前来,无位无冠的两人均要叩头跪拜。
官员离开之后,秀丽气得全身发抖、紧握拳头。
“……那个家伙!每次我刚扫完茅房的时候他就会故意跑来弄脏地板,我会好好记住他那副德行跟官名,什么‘本人’!我在茅房听到他其实是暗中透过关系才有办法坐上现在的位置!”
“记得、他是礼部的和官员——他也常到我那边叫我擦鞋。”
“对了,你的计算又得重来了吧?!我看你已经算到好几位数了。”
“啊、我还记得刚刚计算的数字,倒是秀丽姐你还要重新分类。”
“呵!别忘了人类是擅长学习的生物,我早就在分类完毕的文件做好标记,不用担心。”
睡眠不足的黑眼圈面面相觑,两人抿嘴一笑。
此时红邵可从书柜后方冷不防探出头来,战战兢兢的对着形同幽灵般的爱女与少年问道:“……呃——你、你们两人没事吧?要不要喝杯茶……”
“爹你不要过来!要是喝了爹泡的茶,剩余的生命值会一口气变零、一命呜呼!”
被女儿瞪了一眼,“好无情……”邵可暗地感到十分沮丧。
“对了,爹你怎么还不回去?这样家里不就只剩下静兰一个人了吗?”
“我的工作也还没做完,没办法回去。”
假装听信父亲笨拙的谎言,秀丽叹了一口气,继续进行分类。其实邵可的贴心令她非常开心。
——当东方天际逐渐燃成蓝色之际,秀丽带着布满血丝的双眸站起身来。
“好!接、接下来就是把这些送到各部门去!”
“小、小心慢走秀丽姐。”
“嗯,影月你的计算工作也快结束了对吧,不用管我先小睡片刻吧。”
“可是以这个数量根本没办法赶在卯时六刻送达,我来帮忙。”
“放心好了,所有捷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因为去年夏天东奔西跑……”
秀丽徒地捣住小嘴,糟了!大概是忙昏了头,差点就说溜了嘴。
“总、总之!想睡的时候一定要睡!你跟我不同,你现在还在成长阶段!”
说着便步履颠簸的打开府库门扉,随即瞠大双眸。
“……影月,又摆在门口了。”
“啊?今天也是吗?”
天色昏暗的门外摆着茶具与饭团。
从第一天开始,每天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两人份的托盘并排在门口。今天是饭团,有时是点心或小菜。
以味道来说绝对不是出自爹之手。本来心想会不会是刘辉,询问之后他摇头否认。所以秀丽认为可能有人恶作剧,一开始连动也不敢动。但不知为何刘辉却信心满满的打包票。
“——没有问题,放心享用吧。”
于是秀丽跟影月接下来便欣然接受不明人士的慰劳。
“今天是龙泉茶……”
“这茶可以消除疲劳呢。”
带着疲累不堪的表情对望一眼,两人微笑起来。
以两人目前的状况,陌生人不经意的关怀着实令他们感到十分窝心。
“我回来再吃好了,你先用吧,那我走了,没关系,你尽管睡就是了。”
秀丽捧起大批公文,直奔长廊而去。
——确认房内无人之后,影月从怀里掏出全新手巾与装有液体的小瓶子,并把液体倒在手巾上。随即小心谨慎的擦拭双手,并戴上薄手套,接着从秀丽等会要送达的卷轴与公文小山之中仔细搜索,最后抽出数十张,着手抄写于其他纸面。等到抄写完成,对照数张内容便毫不犹豫将原来的公文撕毁,沾上烛火燃烧。此时的影月散发出平时完全联想不到的阴森气息。
告一段落之后,接着又在另一张纸上抄写起来,确认墨水干涸再折成小到不能再小的尺寸,轻轻收进夹衣。
若无其事再度展看工作的影月,完全没有发觉隐身于书柜暗处屏气凝神的邵可,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是礼部。”
捧着公文,秀丽感觉心情有些沉重。虽说其他部门也经常冷嘲热讽、造谣中伤,但其中以礼部的态度最为肆无忌惮。理由只能联想到礼部教官鲁礼部官,那个脾气古怪、心眼又坏的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