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茶朔洵”献给她。
正因为走错了一步,自己无论做再多努力也无法与她缔造良缘。不管是以茶家一份子,或者以“琳千夜”的身份,他只希望画下完美的句点,从她的人生舞台退场。
由于一时的赌气,最后又玩了一次游戏。
她仍然不费吹灰之力轻松过关。
“唯一能够在赌注中……赢过我的,只有你。”
视线逐渐昏暗模糊。
唉……朔洵喟叹一声。
一直以为自己死时,一定会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世间。反正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对一切已经厌烦,有一天突然连活下去的力气也消耗殆尽。
然而事实上又是如何?
可笑的是,不舍的心情不断涌现。希望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希望再听她拉奏二胡,希望再一起度过每一天。当初应该谨慎行事、仔细盘算,安排另一种方式相遇就好了……希望她能说爱他。
——况且你也从来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早知道就不要配合她,谈这种跟办家家酒没两样的恋爱。
“真想……”
——想活下去吗——?
听见一个好似迅速滑过地面的声音,朔洵叹了一口气。
“……又来了。”
——从头到尾看下来,还是觉得你是最好玩的一个。
是吗?朔洵低喃。
“……这样……或许也不错。”
满天的星斗,却不见明月。
这样最好,这样才适合他。生于朔日的黑夜,然后——最后带着浅浅的苦笑,朔洵的手臂整个滑落。
************——流星划过天际。
然而今晚,天上不见明月。
“陛下,您怎么了?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见楸瑛的询问,刘辉将束起的长发解开。他到现在还是很不会绑头发。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直到不久之前,孤还很害怕这样的黑夜。”
之后秀丽来了,王兄也来了,默默不语地随侍在他左右。
不知不觉间,再也不是孤独一人。
“这代表孤拥有太多重要的事物以致于不再恐惧黑夜了,当然,孤也很爱你,楸瑛。”
听刘辉表情认真的如此表示,楸瑛轻笑出声……真希望他来当自己的亲生弟弟。
“非常感谢陛下的厚爱,那么微臣与秀丽小姐比较起来,是排行第几呢?”
“这是什么话,两者根本就不能比较……以前,我一直觉得只要王兄——只要一个人就够了,现在反而做不到,觉得太可惜了。”
“您真是贪心啊。”
“当国王必须贪心才行。”
“原来如此,也有道理。”
楸瑛颔首,表示理解。
“明明很贪心,又非常努力自我克制,您表现得很好,了不起。”
“……对孤太好的话,孤会撒娇哦。”
其实后悔与不舍一直不断在心中缭绕不去。
希望她呼唤他的名字,为他拉奏二胡,泡茶给他喝——回到那段理所当然又太过奢侈的平静生活。
——每天无不想着动用王权强逼她留在自己身边。
“……孤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窝囊。”
“是啊,是很窝囊,不过微臣喜欢。放心好了,我们会一直陪伴在您左右的。”
此时的刘辉咀嚼着心爱的事物、重要的事物不只一个的幸运。
正因为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所以才能继续努力,继续等待。
独自冒险走在绳索上,正因为有人愿意扶持才能站稳脚步。
“……如果,孤眼中只有秀丽的话——”
在与她重逢之前,世界会变得了无生趣,一旦与她重逢又会如同猛燃烧的蜡烛一般直到生命终结——感觉到时候一定会孤独而死。
当然,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后悔。
“楸瑛,孤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人,能够拥有这么多重要的事物。”
第六章 终章
“……没想到,由大人竟然会是郑副官大人……”
秀丽脸色僵硬的,望着身旁脸颊不再凹陷已经完全恢复原本温和面容的郑悠舜。
“也就是说,当时已经不在塔里了……”
难怪燕青才会斩钉截铁地表示:“连朔也无可奈何。”
“非常抱歉一直将大人蒙在鼓里。”
温柔又十分悦耳的声音,而且真可说是人如其声。
一言一行均给人温和的印象,然而眼眸之中忽隐忽现的坚强意志让他看起来毫不柔弱。从容不迫的举止在散发出沉着与稳重,仿佛连他周遭的时间流动也与众不同。令人感觉从他的指尖似乎会溢出名为智慧的水滴一般。到现在仍然不敢置信这样的他居然会采取将自己关在监狱塔的行动。
“我先前就是待在那里。”顺着由大人的指尖望向高塔,秀丽愣住了。这座塔不仅仅矗立在断崖峭壁的边缘,更可怕的是几乎是整个倾向崖边。假如塔内有人大肆破坏的话,恐怕会拦腰折断,以倒栽葱之姿坠落悬崖。
换成秀丽,就算付钱要她爬上那座高塔的顶端,她也不愿意。
“虽说想骗过敌人必须先骗过自己人……不过您究竟是如何离开那座高塔的呢?”
答应朔洵全面封锁琥琏的要求后,悠舜判断这是茶家的最后通牒,立即按照事前拟定的计划,准备逃出高塔。然而,高塔四周时时都有茶家的佣兵部队四处巡逻,再加上他行动不便,想独力逃出毕竟是不可能的。
“……唔——嗯,其实我到现在还不太清楚。”
见他微微侧着头,秀丽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当初是全权交给南师父……也就是燕青的师父负责,谁知他突然从后面将我打昏,等我清醒之际已经被丢在金华郡府……”
“什么?用…用丢的……”
“连我也大吃一惊,当时只觉得很冷,醒来后才发现,原来已经躺在郡府的庭院里。”
这样像话吗?
见郑悠舜一脸笑眯眯地做下结论,秀丽只觉得他绝对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