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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国物语(214)

作者:雪乃纱衣

甘露茶对其他男人而言也是“特别”的,但那杯白开水不一样。

那是,专门为了他所斟的。

在那一瞬间,变成只属于他的,“特别”的白开水。

她直到最后一刻,都并未令他失望。

朔洵按住染得鲜红的胸口,那里非常温暖,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其实,我原本准备说出真相的。

那杯白开水当中渗进了一种属于迟效性——他尚未适应的毒药。甘露茶的茶锅当中则是放入可以中和的,切碎的水溶性解药。

“不泡甘露茶给我喝,我会死掉。”

听似玩笑的这番话,是真的。

假如她真的顺从我的意思泡甘露茶给我喝,那我就不会死,而我对她的兴趣与热度也会完成冷却,这个时候我早就不见人影,云游四海去了。

可是,假如她到最后的最后,仍然是我心爱的公主的话。

是你,杀了我——我打算如此告诉她。

到时,她就永远忘不了我。

这么一来,我就可以成为她心目中的“特别”人物。

“药……难道没有什么常备药品吗……你现在这样,会不会只是喉咙被割伤了吧?”

扔下发簪,颤抖着双手,在夹衣与衣袖当中搜寻药品的她,看起来可爱极了。

这是一场游戏,总有一会因为无聊而死的自己所安排的一场游戏。

其实,他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为他拉奏二胡,泡茶给他喝……就算她是州牧也无所谓,假如州牧的地位让他感觉很碍眼,那他将不惜带她远走高飞。当初觉得应该有些阻碍比较好,一方面也是为了消磨时间,所以他才帮了祖父一把。

秀丽对他而言的确是特别的。然而,在这个字汇上面必须附加“在厌烦之前”这个形容词,他对此深信不疑。

他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事物不必加上这句话,因为这二十九年来他过得无聊到了极点。

(……是我失算了……)

呵呵一笑,喉头随即咳出了血。

“笨蛋!你在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快说药在哪里?”

反而是她看起来脸色苍白。

仔细想来,好像很少看到她的笑脸。

不知为何老是惹她生气。因为她生气的时候模样非常可爱又神采奕奕,所以他也不以为意,只不过……他希望看看她的笑容,一次就好。

眼角映入二胡。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现在只剩耳朵还听得见。

“……你拉二胡给我听。”

“别闹了!”

她一口回绝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伤感。

“算了,我去找影月,你在这儿等着。”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放弃。她总是不放弃,活力充沛、耀眼夺目——不断勇往直前。

朔洵以手指勾住旋过身的秀丽的衣袖,制止她,并以残余的全部力量将她搂近。

“什么事……”

“我说过好几遍,这样比较好看。”

他拨开朴素的发簪,放下盘得整齐的乌丝。手伸进因分量厚重而缓缓摇动着,披散流泻的乌黑秀发,爱怜的梳理着。

一切都是那么惹人怜爱。

“……你从来没有唤过我的本名。”

“……放开我,我去找影月来。”

“在你心目中,我排行第几?”

“——拜托你快放开我!”

以全身力量扣住打算挣脱的秀丽,拉近小巧的头,凑上唇瓣,舔舐印在少女朱唇上的血红,自己鲜血的甜味让他笑了。

“……不是你的错,顺带一提,我决定把‘茶朔洵’献给你。”

唇瓣离开之际,朔洵一看见秀丽的表情便明白他失败了。

她发觉了。

自己为何会丧命的原因。

“……俗话不是说红颜薄命吗?美男子总是与不治之症离不开关系。”

以沙哑的声音不断重复,但她完全不相信……真是的,居然在最后的最后犯了这么要命的失误。

该说的话只剩下一句。

“……我爱你,你的二胡、你为我泡的茶……你的一切。”

啪的一声,挨了一巴掌。

“你休想拿这些话随便敷衍我!”

秀丽以怒火中烧的眼神瞪着朔浼,不想哭出来,所以只好发怒。

“我不准你自己说完想说的话,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不会喊你的名字,怎么称呼你是我的自由。我只知道你是少爷——况且你也从来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在这儿等我!她丢下这句话后,真的转身离去。

连头也不回。

朔洵抚着疼得发麻的脸颊——笑出声来。

“真服了她……”

居然往一个再怎么说都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仍然对自己表达爱意的男人脸上打一巴掌,完全没有留下来照料的念头。直到最后的最后,她还是那么出人意料。

——与她共度的这半个月,过得出奇平静安稳。

单单看她忙进忙出、跑来跑去就觉得很有趣。要她帮忙绾发,拉奏二胡,泡茶给他喝,与他闲话家常。

只是不断重复这些事情。

原本一成不变,极其无聊的日常生活……感觉非常快乐。

甚至也不再思索一些无聊的游戏,自从她出现之后,朔洵什么事也没有做,只要有她的陪伴就觉得心满意足。

原本以为是对她拉奏的二胡完全不感到厌烦才喜欢她。原本以为是她的表现总是令人惊奇才所以喜欢她,其实错了。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自己还是喜欢她。

既然什么都不做也喜欢的话,那么过了一年,甚至十年也一定不会改变。

“你真的很‘特别’……”

等到发现这一点之后,朔洵的生活便不再随心所欲。

由于不是腻了就丢的玩具,所以想好好珍惜。有生以来,他头一次想为了特别的人做点事情。

(……这么一来,怎么想都觉得我才是最大的障碍……)

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审慎考虑之后再采取行动才对,他很懊悔。只要与她有关,总会感到后悔与不舍。这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的体验。

她不可能属于自己,以她那高贵的心灵,在真面目揭穿之后,无论再喜欢也绝不会落入朔洵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