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被需要,被依赖。”岳筱慧转头望着魏炯的眼睛,嘴边微微带笑,“这感觉很好。”
魏炯也看着她:“你将来会是个好妈妈。”
“嗨!扯那么远。”岳筱慧拧开冰红茶,慢慢晃动着,“它们又温驯,又单纯,被一次次遗弃、伤害,可是,仍然对人类绝对信任。我宁愿和它们在一起—”
她仰起脖子,把瓶子里的棕红色液体喝光。
“人多可怕。”
杜成在局长办公室门上敲了两下,推门进去。段洪庆坐在桌前,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段洪庆先是一愣,随后指指墙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杜成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一支吸起来。段洪庆三言两语讲完电话,匆匆挂断,皱起眉头看着杜成,突然开口说道:“我整不了你了,是吧老杜?”
杜成不说话,嘿嘿地笑。段洪庆起身离座,走到杜成身边坐下,冲着他的肩膀捣了一拳。
“去,自己关禁闭!”
杜成笑着闪躲,顺手抽出一支烟递给段洪庆。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坐着吸烟。吸完一根,段洪庆起身给杜成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老杜,我刚联系了一个北京的同学,在大医院工作,去想想办法。”
杜成端起茶杯,吹开杯口的茶叶,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段局,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二十七年。二十七年零四个月。”段洪庆立刻回答道。
“嗬!记得这么清楚?”杜成有些惊讶。
“废话!”段洪庆板起脸,“这几天净他妈想你了。”
杜成又笑:“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
“老杜,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段洪庆的语气软了下来,“去想想办法,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没鸟用。医生说得很清楚,最多一年。”
“那总不能硬挺着吧?”
“反正也没多长时间好活,我为什么还要遭那个罪呢?”
段洪庆怔怔地看着杜成,突然笑了:“你个老东西,真不怕死啊?”
“怕也没用。”杜成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茶水,“还不如做点儿想做的事儿。”
“说吧。”段洪庆坐直身体,盯着杜成,“你想干吗?”
“查一件案子。”杜成放下茶杯,转身面对段洪庆,“你知道的。”
段洪庆愣住了,表情先是惊讶,随后就变得懊恼。
“操!又他妈来了。”他用力一挥手,似乎想赶走眼前某个令人厌烦的物件,“老杜你有完没完啊。”
“没完。”杜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不把那个案子查清楚—就没完。”
“你有病吧你!”段洪庆的声调高起来,“你今年多大了?”
杜成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不说?好,我替你回答,五十八了,还有两年退休。”段洪庆朝门口看看,似乎在竭力压抑自己的声音,“你干了这么多年,徒弟都他妈当队长了,你连个科长都没混上,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清楚啊。”杜成挑起眉毛,“所以想破个大案子嘛,临死前也升个官。”
“破你个鬼啊。”段洪庆不耐烦了,“案子已经终结了二十多年,人都毙了,你还查个屁啊?”
“我还是那句话,不是他。”杜成平静地看着段洪庆,“我们抓错人了。”
“得得得。我不跟你争这个。”段洪庆一挥手,站起身来,“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放长假,老老实实待着!”
“行。”杜成也不纠缠,摁熄烟头,“反正我还会再来找你。”
段洪庆皱着眉头看他:“工资奖金照发,让震梁他们排个班去照顾你。”
“不用。”杜成摇摇头,起身向门口走去,“快年底了,事儿多,让猴崽子们忙自己的吧,再说,我一个人习惯了。”
刚拉开门,段洪庆又叫住了他。
“老杜,”段洪庆的表情很复杂,“你好好的,开开心心过完……这一年。”
杜成看了他几秒钟,笑笑:“知道了。”
出了局长办公室,杜成径直上了电梯,小心地避开熟人,免得又要把病情陈述一遍,再听一堆安慰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