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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我们(13)

作者:八月长安

他翻页的声音,让我心碎。

交上最后一科化学的卷子,我伏在桌面上,余淮喝了口水,问:“怎么样”

屁,我卷子上的空白你又不是没看见。

我不理他。

他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发现他已经开始做题了,在演算纸上勾勾画画。

刚开学你他妈哪儿那么多练习册啊何况,这可是刚刚考完试啊

我终于彻底被打败了,站起身:“让一下,我去厕所。”

他站起身,眼睛都没离开演算纸。我心烦,一路小跑去厕所排队,回来的时候,拍他肩膀:“起来,我进去。”

他突然大叫一声:“我靠,我就说算的不对嘛,果然还是错了。”

“什么”

“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就是让设计实验测不规则啤酒瓶容积的那个,我的答案有漏洞,但”

我戴上了耳机,伏在桌面上睡觉,把他的科学狂想关在另一个世界。

你,你们,都去死吧,牛顿、莱布尼茨与爱因斯坦都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你们,把地球还给我们这些弱小的生物,谢谢。

成绩出来得太快了。用张平的话说,初中物理那点儿知识,他基本上扫一眼卷子就能判出我们的总分。

每发下来一科成绩,我连看都不看就对内折叠塞进书包。我从来没有那样深切地理解过大雄同学他当年费劲巴拉地要求机器猫帮忙处理零分考卷,看起来很傻很天真,其实心里是多么痛啊。

余淮下课出去打球了,和他那帮刚刚认识的哥们儿,所以发下来的卷子都明晃晃地摊在桌面上没有人收,一科又一科,看得我青筋一跳一跳。

简单则很狗腿地跑到我旁边跟我没话找话地攀谈,话题围绕着我们两个究竟谁考得比较惨然而,她的眼睛始终寻找着机会往余淮桌面上的卷子那里瞟。

“想看他考了多少分啊”

简单脸红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然后迅速地瞟了一遍分数,好像在默背一样,然后立刻抬起头,“其实不是为我自己,我想帮韩叙比较一下到底他们俩谁的分数比较高,咱班头说好像就他们俩成绩格外突出你别误会,韩叙才没有介意呢,是我自己要过来看看的”

我都快笑岔气了,简单终于停下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简单完全没必要瞎忙乎。排榜的速度比出成绩还要快,放学前,我们就人手两张打印版的成绩排行。一张是入学成绩,另一张是摸底考试成绩。

于是现在我连大雄都不如,他尚且能把零分考卷藏起来,而我的那几科成绩就明晃晃地挂在全班56个人眼前,还好现在大家还不熟,谁也不认识谁。

我,耿耿,入学成绩37名,摸底考试成绩46名。

韩叙,入学成绩第一名,距尖子班分数线只低了07分,这次摸底考试是我们班的第二名。

余淮,入学成绩第二名,距尖子班分数线只低了09分,这次摸底考试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是全班第一。

我同桌是全班第一。

我侧过脸,很真诚地说恭喜。

他笑笑,说,这算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次摸底考试而已。语气中有种低调的骄傲。

然后,他的眼睛扫过我的成绩,没有说什么。

我很高兴,他没有安慰我。

我始终记得余淮对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时候的表情。所以我在笑话了简单替韩叙瞎操心的行为之后,自己也咕嘟咕嘟冒着傻气地跑到张平面前,朝他要学年大榜。

“什么学年大榜”张平有点儿诧异,声音很大,周围的值日生都朝这边看。我非常不好意思,慌不择言,急声说:“你小点儿声”

我估计我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对老师喊“你小点儿声”的学生,而张平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被训斥后竟然听话地点点头放低音量的老师。

“你要学年大榜”

“对,”我点头,“就是包括了尖子班一班、二班,大家在一起排榜的学年大榜。”

“好像是有不过你要那玩意儿干吗开学大会上不是说了吗,每个班级在分班的时候都考虑了公平因素,所有班级学生的入学成绩平均分差距不超过1分,你不会是想要验证一下吧”

那我可真有闲心。我翻了个白眼:“不是,老师,我就是想看看我们跟一班、二班的差距在哪里。”

张平像看智障儿一样盯着我,拽过我们班级的排名扫了一眼,估计是为了看看我的水平,然而结果让他更加迷惑了。

“你还挺有国际眼光的哈不过,我建议你攘外必先安内,你还是先在咱们班把成绩提升到”

“老师,”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不是我要看,行了吧”

他想了想,突然一下明白了,笑起来。

“啊啊啊,我懂了。行,我去办公室要一份哈,你等着。”

于是,我顺利得到了这份长达六页的全校前三百名的成绩排名。

前30名的成绩,咬得那叫一个紧。

第一名叫楚天阔,这个名字我喜欢。第二名就是余淮提到过的超级赛亚人一号林杨,比他低了1分。余周周的名字排在第13位,紧随其后的就是余淮,位居第14,分数比余周周低了15分。他后面就是韩叙,比他低2分。再往后面是两个女生并列第16名,和第15名的韩叙分差比较大,一个叫凌翔茜,另一个叫陈见夏。不过所谓分差大,也只是6分而已。

一班、二班果然很厉害。总校一共12个班,而前五十名,被一、二班占去了29名。

我不禁对余淮、韩叙他们这些以普通班同学身份闯入前五十的家伙肃然起敬。

当然,这份三百名的大名单里,没有我。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名单像献宝一样地递到了余淮手上。

“这是什么啊”

“学年大榜啊。”

他貌似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哪儿弄的,给我干吗”

我气结,懒得理他,往自己桌上一摔,拎起抹布去擦黑板。擦到一半,回头看,闹哄哄的班级里面,有个角落,一个男孩正偷偷摸摸地斜眼瞟着我桌子上的名单。

这个别扭的家伙。

要说我自己一点儿都没难过,那是假的。考上振华的那点儿廉价的小兴奋都随风飘散了,就剩下我自己一个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