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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428)

作者:凝陇

滕玉意面色一沉,用她一人,换所有人活下来,不等那怪物的巨爪抓向自己,她双手握着玉佩放在胸前,毫不犹豫纵身跳入井中。

就在此时,外院上空有道月白色的身影纵身扑至,见状,肝胆俱裂,此人身手俊如鹘,仓皇越过众人头顶,一把抓向滕玉意的后背。

却只撕下一块鹅黄色的衣角。

“滕玉意!”

那汹涌不灭的阴气,随着滕玉意身躯的没入,终于黯淡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唐皇帝李旦等人基都是通过发动宫变上位的。

注:出自《云笈七签》。

放心,滕将军和阿玉不会死,置之死地而后生,阿玉和阿大互相影响,成长了很多,相比“上一世”,她心中装了大爱,爱能破咒。

这几章太难写了,在电脑前抓一晚上头发可能只能写5、600个字,这使得我本就堪忧的发际线更加雪上加霜,还好写完最难写的两章了,还有一章比较难写,可能要花5、6天写完吧,写完会发上来,让大家久等了,给大家补发红包。

加油,不要怕困难!

第125章

黑暗如同浓墨,瞬间将滕玉意吞噬。

堕入的那一刹那,滕玉意好似化作了一片轻绵绵的鸿毛,随风起伏飘荡。

灵魂离开了躯壳,等待她的是永无尽头的幽冥之境,但是这一回,她心甘情愿,无怨无嗔。

也不知在幽冥中飘荡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点渺远的声响,那声响如同滚滚而来的海浪,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灌注到头顶,大力将滕玉意往上拽去。

“砰”的一声,滕玉意重重跌落到一处所在。

那是一个池塘。水底冰冷刺骨,让人浑身寒战。

滕玉意浑浑噩噩在水中沉浮。

寒气刺激着她腔子里那颗早已木僵的心,冰水唤起她残存的意识。

这一幕何等熟悉。滕玉意依稀意识到,接下来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难逃死亡的宿命,但很快,有人游过来将她拉入怀中,对方臂弯里的暖意,一下就驱散了她身周的寒意,水下光线昏蒙,滕玉意隐约感觉到那人是个少年。少年搂着她,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这动作透着无限怜惜,让滕玉意心里骤然牵痛,随后那人拉着她往光亮的岸边游,把她推上岸的一刹那,滕玉意听到他在她身后说:“别忘了我。”

滕玉挣扎着回头看,背后却早已是一片虚无,紧接着就听到耳边焦声喊:“阿玉,阿玉。”

滕玉意猛地睁开眼,对上阿姐和姨母焦灼的目光。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杜庭兰俯身扶起滕玉意。

滕玉意喘吁吁点头,窗外天光透亮,空气却很寒凉,院中的小丫鬟们俨然在嬉戏着什么,隐约能听见欢笑声。

暖阁里人影绰绰,春绒和碧螺正忙着将银丝炭放入暖炉中。屋子里散发着甜净的玫瑰香,四处都暖融融的。

“昨晚下雪了。”杜夫人起身取下紫檀衣架上的裘领,为滕玉意披上,“扬州难得看到这样大的雪,听,那些婢子们都乐坏了。”

滕玉意愣眼望着窗外,不知不觉间,已是隆冬腊月了,再过不久,就是她的十六岁生辰。

或许是怜惜她大病初愈,两家人异常重视她的这个生辰,姨母和姨父专程从长安赶来,绍棠也向国子监告了长假。

家里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原本该很高兴,但滕玉意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尤记得二月底她带着一众仆从去长安,路过渭水时不慎堕水,被端福和程伯救起后,身体似乎就不大好了。

在长安的那半年,据说她老是撞到邪祟,五月淮西的彭震发动叛变,八月长安也遭遇了一场大劫。

八月中的某个阴日,长安忽有大批邪魔作乱,碰巧她晚间出门访友,不幸也被邪魔所害,原本已经魂飞魄散,是清虚子道长启动一个道家大阵把她救回来的。

那之后她整整昏迷了三个多月,醒来后就被送回了扬州。这一病到底大伤了元气,病愈后她竟将长安那几个月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

除此之外,她晚间还总是做噩梦。

怪就怪在每回梦境都一样,梦中有个少年把她从冰冷的池塘中救起,但每当她想看清楚少年是谁,就会突然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她胸口总是酸闷难言。

滕玉意无意识揪住自己的衣襟,忽然想起阿爷,一愣道:“阿爷呢?”

杜庭兰软声对滕玉意说:“你先穿上衣裳。姨父在书房同阿爷说话呢。”

滕玉意默默接过外裳,在那场平定淮西叛乱的战役中,阿爷不慎中了尸毒,命虽侥幸保住了,但整条左腿都没了。她病重的时候,父亲自己身体也未愈,却仍支撑着病体,寸步不离地守护她。

前些日子她去书房找阿爷,刚巧听到茶盏摔落的声音,阿爷尚未适应自己身体的残缺,本想下地为自己斟茶,却不慎摔倒在地。

阿爷那一刻的狼狈,深深刺痛了滕玉意,自她有记忆起,阿爷便总是巍峨如天神,如今光是站立都如此艰难。

她奔进屋搀扶阿爷,过后总去前院陪伴阿爷,阿爷倒是丝毫不见消沉,为了安慰女儿总说:“不过丢了一条腿,便是双腿尽失,阿爷也照样能上战场。”

算起来,滕玉意已经醒来半月了,她病愈后精神头差了许多,动辄会发怔,但行走还是自如的,只要阿爷不见客人,她便会待在书房里陪伴父亲,不是捉袖帮阿爷研磨,就是帮阿爷读信。

天气越来越冷,但父女俩相处时,屋子里总是温暖如春,滕玉意偶尔一抬头,常能看到阿爷目光复杂地打量她。

这种目光,近日她也老在姨母和表姐的眼中看到。她忍不住问父亲:“怎么了?”

“好孩子,你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滕玉意回内院问姨母和表姐,不料她们也满怀希冀地问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滕玉意怔然。

她重病的这几个月,是父亲和姨母表姐衣不解带照顾她。

她在长安,姨母和表姐便昼夜待在滕府。

她回扬州,她们就一同来扬州。

尤其是阿姐,她病中夜间离不开人,阿姐便整晚在榻边陪着她,几月下来,人都瘦了一大圈。

想到此,滕玉意心疼不已,上前搂住姨母和表姐,把头埋在她们颈窝里,安静了一会,忽道:“我记起来了。”

杜夫人和杜庭兰呼吸一滞。

“表姐被册立为太子妃了。”滕玉意昂起头。

听说尚书省和礼部已经拟定了太子和表姐的婚期,但是表姐为了专心照顾她,一度缺席皇后的筵席,太子非但不恼,还请求圣人和皇后对表姐大加赐赍,太子说,阿姐玉壶冰壑,是世间难觅的佳偶。

“阿姐,太子是个好人。他这样维护你,可见是真心喜欢你的。”

杜庭兰握住滕玉意的手酸楚地望着她,杜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除了这个,你就不记得别的了?”

滕玉意脑中有些混乱,愣了一晌,茫然望向窗外。

雪落无声,一夜过去,亭台楼阁矗立在琉璃世界中,窗前红梅在雪中怒放,一枝斜欹的枝桠悄然探进窗扉。

滕玉意走到窗前,抬手拨弄那俏皮的梅枝。

正当这时,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那少年冒着冉冉的风雪,径直穿过庭院,滕玉意凝神一看,是表弟杜绍棠,这半年他结实了不少,从前像株细弱的杨柳,如今看着也有松柏之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