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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97)

作者:priest

那就只能……祸水东引了。

第二天傍晚,奚平算准了赵振威例行巡视主舰的时间,  开始在屋里温酒,酒里加了一滴他从飞琼峰上『摸』来的“『迷』津”。

凡酒立刻成了琼浆,异香让每个经过他门前的人都忍不住吞口水,然就把赵振威给勾来了。赵振威热衷于到处拉关系,早有心结交永宁侯世,上赶着搭讪了一句“好香”,被奚平邀请同饮,立刻就欣然玩忽职守,喝酒去了。

“你问返魂涡啊。”赵振威砸吧了一下酒味,摇头晃脑地说道,“那是海上一大片因『潮』汐而起的漩涡群。起旋时,海面上能有成千上万个旋转的深渊,最大能达百丈,又骇人又壮观。不过咱们看不见,咱们押运灵石北上,都得有高手算好良辰吉时——不是黄历上说的宜动工、宜破土什么的,算的就是返魂涡的平静期。”

奚平一边引他喝酒,一边闲聊:“那怎么不干脆避开这一片?”

“能避早避了,不是没办法么。大漩涡出现的位置不固定,范围非常大,绕不过去。再说这边是百『乱』之地,上哪补给去?”赵振威说到这,摇了摇头,“其实有时候想想,人就是人,是不能与天争啊。”

奚平见他话里叹句多了起来,知道是上头了,又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了杯酒,不食人间烟火地说道:“赵师兄,你老说这些丧气话我就不爱听,不都说人定胜天吗?”

赵振威摆摆手:“你年轻呢。”

奚平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赵振威在南矿上没什么资历,一边是见了谁都得叫师兄师姐,一边是手下都不服他,难得碰见比他年轻、要向他讨经验的人,立刻起了给人当爹的瘾。

“人定胜天?”他了声,不知不觉又一杯酒下了肚,“我跟你说,人哪,打从娘胎里出来,这辈什么样,基本就没什么悬念了。是贵是贱天注定,要我说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你就比如说那些老百姓吧,是屠户的儿子,长大了就当屠户,娶隔壁木匠的闺女,一辈十年,踏踏实实过完了,大家都好,我都羡慕。你要非得‘胜天’,隐匿灵田,私藏邪祟……或者干脆自己变成邪祟,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对这人世间有什么好处呢?”

奚平正剥葡萄皮,不知怎么劲大了,呲了一手水。他便犯了少爷脾气似的,丢在一边不碰了。

奚悦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将盘拿过来,给他剥好,又用细签捅出籽。

奚平盯着赵振威道:“赵师兄在矿上,也能接触到邪祟吗?”

“哎,怎么没接触过,不说远的,就……就去年,我们家都被邪祟盯上过。”赵振威舌头已经有点大了,“窝……嗝……额们家啊,宁安府,天子脚下,你说他们多大胆!”

“嚯,”奚平“大惊小怪”道,“有这等事!”

“修为不低,得有开窍后期了。幸亏那天来灵『药』田里收苗的内门师兄正好借住在我家……哦,灵『药』田你可能不知道,就是散落在人间各处的青矿田,对咱们没什么用,『药』修倒是常拿来种灵『药』。宁安那片有块青矿田,是咱们赵家同宗老祖宗的。”赵振威说起门楣,难免有点炫耀的意思,眉飞『色』舞道,“那邪祟,『逼』得内门师兄使了师门赐的仙器。肚给仙器掏了个洞,不依不饶,最后是被自己同伙扛走的,你说凶不凶?”

奚平趁他不注意,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倒出去了,喃喃道:“真凶,疯了吧?”

“谁说不是,”赵振威一拍大腿,慨道,“什么世道!”

奚悦将一小碟收拾干净的葡萄推到了奚平面前,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奚平没看他,用驯龙锁传过个念头:我没生气。

奚悦又把碟往前推了推:唔,没生气,你吃呀。

奚平拿他没办法,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把葡萄吃了……还是甜得发腻,噎人。

“师弟,你这酒哪弄来的,好东西啊!”

奚平笑道:“家里长辈自己酿的,要不是明天咱们就进返魂涡了,不敢耽误赵师兄正事,定要再邀你不醉不归。”

“那有什么,”赵振威大着舌头一摆手,“今夜时六条水龙下水,护卫舰上防护全开,龙王来了也得绕道,耽误不了咱哥俩喝酒。”

“好啊,”奚平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说定了,我可等着师兄。”

你活得过今夜时的话。

海上圆月从波涛中升起,一道人影悄声息地钻进第一护卫舰里的水龙大阵。

海上开路的除秽水龙跟庞戬在运河码头扔的那条可不一样,下水后与上古传说中的神龙异,龙『吟』声能让三十里内的鲸鲨海怪退避,六条水龙同时出动,围拢成一圈,甚至能让船队在海啸和风暴中平稳穿行。

此时两条水龙开路,大阵里有四条龙,在三丈见方的阵中,大鲤鱼似的互相嬉戏。

吕承意站在法阵边上,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漆黑的符咒在他双手中渐渐成型。

水龙们躁动起来,张开嘴,声地冲阵外不怀好意的男人咆哮。

吕承意眼皮也不抬,猛地将符咒往下一按,水龙阵中震『荡』了一下,所有灵线水波似的颤抖起来,四条水龙先是剧烈挣扎,随后清澈的眼中起了阴翳,渐渐浑浊,片刻后,竟都不动了。

吕承意舒了口气,咬破手指,在转生木上写道:“一切顺利。”

字很快被木头吸了进去,继而停在了奚平灵台上——这也是奚平让魏诚响帮忙试的。

他不知道以前梁宸是怎么让信徒用转生木互相联系的,反正奚平锁定过某个信徒后,不但能分辨出对方祈愿的声音,能收到对方用血送进转生木里的信。他看完,就可以将这信原原本本地传到其他信徒的转生木上。

这样一来,“常一”和“圣女”就以太岁为信使联系上了。

现在“圣女”和老九跟着昭雪人他们,作为双方的联络人。昭雪人已经埋伏好了,吕承意这信是给“圣女”报进度的。

奚平正摽着赵振威在甲板上散德行,俩人一样脚底下拌蒜——唱歌。

林昭理往外看了一眼,骂了一声“成何体统”就甩上了门,经过的船员也不敢管,只能小心守在甲板边上,不让这二位贵人掉下去。

好在这两位没有下水醒酒的意思,荒腔走板地下了楼,往船舱里走去。

吕承意的信触动奚平灵台的一瞬,船舱里走到背人地方的奚平毫不犹豫地拖着赵振威往墙上撞去,同时,他在墙上盖了个共此时印。

护卫舰上,水龙阵外的小走廊中事先预留的灵印刹那间被激发。

两地瞬间联通。

奚平将赵振威往里一推,脸上半分醉意也没有了,看着赵振威和灵印一起消失在了主舰上。

然后他透过眉心盯住吕承意,只见刚刚神不知鬼不觉给水龙大阵做完手脚的吕承意从水龙舱里钻出来,没来得及喘口气……跟一身酒气的赵振威撞了个满怀。

那两人都愣住了。

“啊哟,”奚平自言自语道,“这回可是‘捉『奸』在床’了。”

他好整以暇地在灵台中默念“魏诚响”的名字,将吕承意的信传了过去,顺口说:“别着急,他一会儿还得给你写别的信。”

魏诚响睁开眼,嘴里的灵石已经碎了,她抽了口凉气,呲牙咧嘴地活动着身体,把粉末就着血咽了。

她一开始是怕说错话,憋着不吭声,现在不用憋她也不想说了——长期含着灵石,她的上颚和舌头被磨得破了好、好了又破,都快烂了。别说让她长篇大论地讲点什么,喝口水都恨不能撕开喉咙直接往里倒。

反正在老九等人眼里,圣女越发高深莫测了。

魏诚响没来得及回答,耳根忽然一动——可能是灵窍松动的缘故,她近来开始隐约有灵感附到五官上的觉,耳目越来越灵敏了。

门口的人才靠近,她已经听出了是谁,连忙将撇出去的腿收回来,歪斜的腰胯扶正,摆好冷若冰霜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