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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84)

作者:priest

庞戬一眯眼:“你怎么帮黑衣人是驻矿的?”

奚平:“看你脸『色』猜的,过去一试,果然都说金平话。”

庞戬问:“你怎么他是声东击西,在蜀国驻地找东西?”

奚平一点磕绊都不打:“我混进去听说的呗——再说咱驻矿办的师兄都什么身,哪会惦记几头破灵兽?”

庞戬直觉他说话有水分,这子特别真的大实话跟鬼话混在一起说,中间毫过渡痕迹,让人防不胜防。

他便盯着奚平问:“你不也惦记人的灵兽?我还没审你,你混进去干什么?”

“找这个。”奚平摊开手,将他方才收进芥子的一段绵龙角亮给庞戬看,“好看吧?像蓝玉雕的。”

庞戬:“……”

好看个屁!就为这玩意,你震塌了整个灵兽池?

庞都统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老庞啊,一百多岁了,要有人,不能跟兔崽子动肝火。

他尽量拖慢了语速,稳住了语气,问:“你拿绵龙角干什么?”

“绵龙角能治目暗不明之症。”奚平,“我刚书上看的,带回去给我三哥治病。”

庞戬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三哥”是谁,心说:治什么病,周楹子不是装的吗?

“绵龙是稀罕,可稀罕的主要是心,它角一百年换一次,没么难得。”庞戬说,“庄王要用绵龙角,皇宫大内弄不到吗?用你冒险?”

“嗐,我没想冒险,来都来了,顺手牵只羊而已,刚才不是意外吗。”奚平一边顺着壁灯往前走,一边说,“用不用得着再说——我三哥人,师兄你之前也打过交,内向心重。得让他别人心时常惦记他,才能哄他多说多问几句,要不我都怕他把自己闷『毛』病来。”

庞戬言以对,只能报以冷笑。

说话间,两人飞快穿过密,越往前走越宽敞,走了约莫百丈许,却是山穷水尽,到了死胡同。

然而有庞戬在,不怕死胡同。

“不是故意设计的,应该是通路被震塌了,经年日久也就堵上了。”庞戬伸手在墙上敲了几下,确定一头没有铭文法阵的灵气波动,就一扣奚平肩膀,带他穿了进去。

奚平才一落地,脚下就“喀嚓”一声。

塌方的通另一边趴着好几具人的骸骨,一扇肋骨被他一脚踩折了。

“罪过罪过。”奚平忙撤了脚,冲白骨作揖,“实在抱歉,真没看,都赖老庞。”

老庞给了他一脚:“应该是当年四国围城的时候想密跑,结果被困在这的人。”

奚平问:“没有仙器脱困吗?”

“都是凡人,”庞戬,“会儿降格仙器还没流通……况且当年围城的有四大门派的升灵大能,地下有灵气波动,不立刻让人发现了?”

两人绕开骸骨,顺着一段石阶往下走,视野豁然开朗。

只此地有一座地宫,高百米,虽已经塌了半边,剩下的地方也够容纳千人。

尘土落了寸余厚,雕栏壁画的气象分毫未减,广韵宫多有不及。

地宫的遗迹中有半局没撤的宫宴——另外半边被压在塌方的巨石埋了。

席中人俱已化作白骨,有甚至被压在了石头底下。

末路的南阖贵族逃难至此,却因地宫塌方被困。

绝境之中,有人挤在口,徒劳地试图挖开生路,有人却在此摆起了宴。

奚平在遗迹看一把断琴:这人当年应该是死到临头,在摇摇欲坠的地宫中歌舞升平,席间不断有人被落下来的石头砸死……弦歌一直响到琴断时。

宴席中间有一个石台,本应是舞台,祭品似的摆着一个塑像,是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形象,身上打了足有十多种酷刑,栩栩如生。塑像身上写满了血字,经年的尘土也盖不住扑面而来的憎怨,叫人『毛』骨悚然。

奚平看不懂南阖文,便问:“庞师兄,写的什么字呀?”

===第43章 魍魉乡(六)镀月金吃人===

庞戬皱着眉,  盯着那血字看了半天,神『色』古怪起来。

奚平:“哦,你也不认识。”

“滚蛋,  ”庞戬眼皮也没抬,“那写的是‘镀月金吃人’。”

“啊?”奚平愣了愣,  “那会儿有镀月金了吗?”

“此乃凡间第座镀月金的‘熔金炉’,  始建于孝宗康宁四年,  王爷请看!”

苏陵知府、陵县知县与当地一干大小官员陪着,风度翩翩的陵县商会会长一边领路,  边唾沫横飞地讲着陵县的光辉历史,卖力地讨好着年轻的三殿下,

“那年啊,咱大宛有两件喜事:支将军山,镀月金下凡。”苏陵知府笑呵呵地『插』话道,“康宁爷大笔挥,将第一尊熔金炉给了咱们陵县。那之后,  咱们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就成了‘金月之乡’,可不是天恩吗?”

庄王礼节『性』地颔首,  站在高阶上,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眼。

只见熔金炉周围没有人,炉身、炉底布满了繁复的法阵,无数齿轮在法阵催动下不停地转着,  将炉炉凡铁化作带着凡人飞天遁地的镀月金。

庄王轻轻掩住口鼻,  漫不经心地问道:“防火、降尘的法阵都开了吗?南郊那个熔金炉就是法阵没开全闹的。”

“那怎能不开!岂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陵县知县义正辞严,  “都是那些贪便宜图侥幸的枉法之徒,为省那几颗灵石,草菅人命不说,  还害王爷大年里辛劳奔波,应当重重地治罪,以儆效尤!”

“咱们陵县的郑知县素有爱民如子之名,”苏陵知府笑道,“我听说前阵还有百姓要给他立长生牌,廉之再三推脱才作罢。”

陵县知县忙道:“下官岂敢僭越,岂敢……工人宿处都在前面,王爷说要看实情,特意没告诉他们。咱们陵县田薄,些工人以前在家地,饭都吃不饱。厂区建起来以后,就都归了厂里,都说可算过好日子了!他们年轻时候给厂里干活,了年纪,厂里给养老送终,子孙倘有出挑的,厂里还出钱送去读书科举……大伙都说,是得了镀月金的济啦!”

庄王垂眼,半带玩笑地说道:“南郊都说镀月金是吃人妖魔,怎么到了陵县,成救苦救难的神仙了?”

商会会长接话接得快,立刻回道:“可不,按说风雨雷电皆神赐也,是天罚还是天恩,全看凡人德行啊!王爷这边请。”

庄王道声“善”,抬脚由着他们引路,走马观花地视察了工人居所,欣赏了折表演『逼』真的“岁月静好”。

走过拐角时,正好来了阵风,他广袖掩盖下飞出了块小纸片,粘在了会长的鞋。

“去过陵县?我听六十姑娘说话有几分陵县口音。”百『乱』之地,领头的“昭雪人”虽然没明白“六十”和“无常一”打得什么哑谜,却知道了小姑娘在不平蝉中地位超然,对她更客气了,主动提议蜀国驻地不太平,去楚国官驿住宿。

魏诚响当过村姑当过女工,突然让她当“圣女”,她全无经验,谨慎得像只刺猬,迫不得已才答话,能答个字不说两个字,只道:“陵县有亲,年幼时候住过。”

昭雪人笑道:“陵县是好地方啊,金月之乡,镀月金下凡之地。六十姑娘见过那第座熔金炉吗?”

魏诚响见过,因为法阵太费灵石,厂区能用人力代替都用人力,反正人不值钱。她祖父以前当过翻炉工,那活得卖大力气,整日吸烟尘,还会落一身病,人病体衰了,就会给厂区一脚踢开。

她眼神冷了冷,口中却道:“不曾。”

“也罢,大啖人肉的熔炉没甚好看。”昭雪人说道,“姑娘可知那熔金炉是哪一年落地的?”

魏诚响没吭声,旁边的张大郎忍不住『插』话道:“大宛人都知道,康宁四年。”

“正是,南阖灭国六年后,”昭雪人叹道,“南阖不灭,镀月金下不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