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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229)

作者:priest

林炽第一反应很实在:“三岳掌门并非炼器道。”

徐汝成短暂地遗忘了自己是修士:“是不是山顶闭关太冷了,他要拎个炉子生火用?”

白令问出了灵魂问题:“世子,  为什么凡你参,不管一开始看不起眼的事,  后都能发酵到震『荡』宇内的地步?”

奚平:“……”

惠湘君殒落时,修为不会超过升灵中期。一般来说,  即使是赵誉他那种自己搜罗先人遗物找道的外门人士,都会觉得升灵中期这修为稍微有点低——尤其查不到师承的。三岳拿了化外炉百年,没听说过谁用它炼了什么,  众人都以为化外炉只是在三岳哪个仓库里接灰。

“从三岳山『摸』走一个积灰的旧物”跟“炸了蝉蜕巅峰掌门的仙宫”,这是码事!

“告诉陆吾,  先保留身份,按兵不动——你给我撤出来。”几乎旁听完现场的周楹立刻决断道,  “如果无莲说的是的,三岳掌门和悬无马上有一场较量,  那这不是外门该管的,  我即刻发问天给端睿,叫玄隐山看着办。”

奚平没回答。

周楹咬牙道:“奚士庸,你气不死我不罢休是不是?”

“哎哎,撤,  我这就撤,”奚平随口敷衍了一句,岔开话题,“三哥,我有个问题,惠湘君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事他百思不得其解很久了,  一开始,奚平以为惠湘君就是个平民版的女林炽,柔弱欺,到处被人迫害。是每见一次她的遗迹,每靠近一次她的传说,那位炼器大师身上就一层秘的雾气,现在看来,连林炽都不完全理解她。

还有,为什么濯明说她是“化外人”?

“我一开始以为她没能逃掉,是因为破法和望川相克,那个濯明说拿到化外炉就不惧银月轮。如果不是那秃子吃饱撑的逗我玩,那当年惠湘君怕什么?我看她才是那个‘接近月满的人’吧?她的作品那么,命法器也那么,人得有厉害?”

“惠湘君是炼器道,丹道器道人除非自己脾气古怪,不然不大有机会跟人斗法。惠湘君未曾人动过手……至少留下的记录和传说里没有。直到她出走南阖,也没人知道她有伴生木,否则我猜三岳掌门不会任由化外炉流落澜沧那么久。”周楹顿了顿,又说道,“据说惠湘君被五大门派追捕的时候没怎么反抗,‘望川’送走了当时跟在她身边做丫头的秋杀,破法不知所踪,而化外炉就在她身边。”

奚平:“在她身边?”

“对,澜沧山特别有记录,化外炉当时没有收起来,以至于追捕她的人以为她祭出命法器是要反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用。”周楹一边说,一边亲手写了一份“问天”,挥手拍给玄隐山,“在我看来像束手就擒。”

奚平皱起眉——望川当年既然能送走秋杀,让她一藏八百年,升灵降世,为什么惠湘君不跟她一起走?

就算有什么后人不知道的内情,要她必须牺牲自己,那她也完全以自尽。灵台一炸识灰飞烟灭,快得感觉不到痛苦,比凡人抹脖子上吊方便了,为什么她要着那些人审她判她,剔灵骨不疼?

就好像……她当时经感觉不到痛苦了,留给灵山的仙身只是一件懒得收拾的破衣服。

奚平回到侍女房中,打坐入定,照例把识撤回陶县,在没挖光的转生木里巡视了一圈。

驻军经拿到了赈灾粮,贫苦的老弱病残算是有了点盼头;灵气滋润万物,有地的镇子翻地看到了希望,开始商量一起种点什么;商贩近来惨淡的生意无端又好了起来,因为修士发现了陶县的一个好处:这鬼地方对谁都一视仁。

不管是升灵还是蝉蜕,进来都得自己骑马备车,仙器不管是正是邪都没法用,谁也别想仗着修为高手段欺负人,只要把驻军打点好,买卖比先前野狐乡大集还安全。

周楹早把这帮修士思『摸』得透透的,修士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整理了陶县境内所有酒楼客栈,每一处都入股留人常驻,放好了耳目着迎接八方来客。时将峡江渡口整顿后重开,他用原水军的蒸汽船雇了一批修士,护送灵草和蜀国三岛来的灵兽材料,公开贩售降格仙器用得到的常见材料,压线试探。果然西楚朝廷以为驻军在自己掌中,没管,只是暗地里给驻军递了条子,送了三个麒麟卫进船队。九个陆吾和三个麒麟卫组成的第一支“民修士水上镖队”就这么成立了,奚平从码头经过的时候,见码头工正半夜卸货,船上个陆吾正和麒麟卫打牌,一个装冤大头,一个陪麒麟卫出老千,互相感慨民修士讨生活不易。

赵檎丹还没休息——好在就算不能用灵气,开过灵窍的半仙也没那么觉,晨曦前打坐一刻足矣。

白天找她读书的都是不用干活的小孩子,成人『操』劳一天,须得天黑才有工夫。只是晚上毕竟不便,来的都是女人,不收钱,很人是带着要缝补的东西蹭灯光来的,听“赵先生”天南海北地讲些外面的事,或几个字,还不耽误干活。

奚平没往跟前凑,只远远地听见赵檎丹在慢条斯理地讲星象。此夜陶县的夜空澄澈如洗,星河灿烂,大小姐确实识渊博,天文地理、乃至玄门历都懂,能深入浅出地信手拈来。

忽听一个少『妇』说道:“小先生啊,你说圣人有道,为天下计,踏碎虚空而去,就是上天当仙去了吧?”

赵檎丹愣了愣:“应该是吧。”

“那天上的仙,和地上的仙哪个高啊?”

赵檎丹知道她说的是“太岁”,太岁身是无稽谈,陶县这一位能回应乡亲祈求的其实是位“玄门大能”,在她看来修为深不测。不过再深不测也顶就是升灵蝉蜕,赵檎丹知道街坊偏向,便没吭声。

旁边一个老人接话道:“自然还是天上的高,天上的是官,人的是吏嘛。”

那少『妇』便说道:“那为何地上的仙都能把修士变成人,天上的仙不能呢?”

公然议论仙未免有大逆不道嫌,人群一静。

便只有少『妇』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都说灵气滋养万物,是灵气大在仙山,仙山滋养了谁呢?人一点灵气,还要被那些有厂的、有灵田的、各路邪魔瓜,弄得民不聊生,这灵气岂不成了祸根?”

众人忙拉她,年长的纷纷呵斥她“不妄议,留给尊长听见”。

那泼辣少『妇』说道:“我不怕,听见能怎的,反正我不出去,尊长在这都聋兮兮的,谁也不能一道雷劈死我,就得讲道理。”

她话音刚落,又有人小声说道:“我前天看见几个军爷逮了个人,押着走了,听说就是个尊长。”

“我男人在客栈跑堂,尊长也得吃喝拉撒呢。那些白衣尊长也出汗,要是几日不换洗衣裳也发黄,有的人都馊了自己也闻不见。”

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也不管什么忌讳了,压低声音交流起各种小道消息。

赵檎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把视线投向了天外,忽然想起那个背负她的命运去了三岳山的陆吾闲聊时说的:什么都是灵山决定的。

奚平也望向星空,支撑陶县这世外桃源的不是天上,也不是地上仙,而是破法。

破法身更像一种特殊的秘境仙器,它明是制定秘境内法则的,为什么要叫“破法”?

忽然,他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濯明眼前的莲池漾起涟漪,一片无莲花瓣在他面前飘落,上面张狂的字迹一闪而过:成交。

濯明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行字,直到字迹将莲花瓣一起烧成灰。

“哈哈。”莲池里不知哪冒出这么一嗓子。

接着,抑制不住的“嘻嘻哈哈”的笑声四起。

直到濯明人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嘘——”

“那小烟云柳说,他陆吾主人是合作关系。”一朵莲花凑到濯明面前,耳语道,“骗子。”

“骗子……”水里也传来回音,另一张莲藕上裂开的嘴说道,“用伴生木交流要以血为媒,随时能联系到,说明周楹随身带着滴过血的木头,岂不是随时也能被窥视行踪?周楹这烟云柳一定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