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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223)

作者:priest

就在这时,车停了。

徐汝成一激灵,下意识地捏住藏了转生木的耳坠,便听引他上三岳山的项家老嬷公事公办地说道:“殿下得知小姐背井离乡,特意准备了些伶俐的下人供小姐使唤,都□□好了,请小姐自己挑几个合眼缘的带上。”

说着,有人替他拉开车门,徐汝成一抬头,见八个环肥燕瘦的漂亮大姑娘站成了一排,齐刷刷地冲他行了个礼。

祖宗八辈没洗清过泥的劳工哪见过这阵仗,徐汝成吓得屁滚尿流地缩回目光,然而一低头瞥见自己上了蔻丹的指甲,他才想起来:哦,我跟她们一样了。

项家派来的老嬷板着脸,五官几乎要耷拉到脚背上,又念悼词似的说道:“在仙山一切从简,还请小姐见谅。依制,皇孙应配下仆六人,正妃可使下仆五人,殿下质朴节俭,六人名额至今差一人没用满。”

所以呢?

徐汝成云里雾里地等着她下文,老嬷却不往下说了,眼观鼻鼻观口地站起桩来。

这时,候选的八个女子中,最左边一位飞快抬眼投来一瞥。

那女子生了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目光潋滟,一眼差点把徐汝成脸看热了。他正待回避,就听转生木里响起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道:“别愣着,她是让你识相点,不要越过你‘丈夫’的意思。”

徐汝成一口热气噎住:“你……您是那个‘表少爷’前辈?”

“唔,”对方简短地应了一声,“项家送进仙门的凡人下仆有制可循,摸到门路就能混进来,托你的福,否则等下一次下仆遴选得十年后。”

徐汝成:“……”

不光能找来筑基高手,还能找来这么能屈能伸的筑基高手!庄王殿下确实神通广大!

不过话说回来,难怪三岳山养了一帮八年开不了灵窍的废物,这帮项家人占着灵山,过着凡俗日子,拿仙山当他们家宅院了,修个什么鸟道?

徐汝成便问道:“前辈,我怎么选?”

“随意,反正别选我。”“表少爷”说道,“挑四个你觉得姿容差一些的就行。”

徐汝成莫名其妙,心说:我不选你,怎么把你带进去?

然而许是嫌他耽搁时间长了,那项家老嬷阴阳怪气地催道:“这都是庆王府家生的下人,来路干净,身上也有咱家的印,断然不会被那些细作小贼混入。小姐可是想让她们报一下生辰八字,看犯不犯克?”

细作小贼徐汝成心道:我一会儿先把你克死。

他来不及交流,只好依前辈指点照做,艰难地从八个大美人里挑了四个相对没那么夺目的,没有选那位前辈。

项家老嬷眼皮一耷拉,似乎是笑了一下,一挥手叫大美人们撤了。

后面的路就不是在地上跑了,马车陡然飞了起来,穿过云山雾绕的层峦,徐汝成一时被烈风刮得睁不开眼。约莫半炷香光景,他便远远见三座主峰并肩而立,这会儿天分明还没黑,东座上却悬着一轮硕大的银月。

徐汝成瞳孔微缩,认出了那将秋杀照成了一堆碎末的大杀器。

银月轮上似乎也有月影……像一张盯着他看的笑脸。

徐汝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待他看仔细,飞马便划破长风,扎进了西座。

西座远看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峰,真到了其中,那可太震撼了:从山脚到山顶是由无数大大小小的秘境叠加的,将山上空间扩展了何止千万倍,徐汝成从中间穿过,几乎能“听见”无数灵石碎成渣的嘎吱声。

十米之内就能路过七八个秘境,它们只向路过者露出一隅,像一幅幅流光溢彩的画,高高低低地挂在半空。要想走进其中某个秘境,必须要匹配特殊铭文,绝不会随便迷路到别人地盘上。

徐汝成看得眼花缭乱,这西座的秘境群不像清修地,像一个又一个缩小版的东衡城,各有各的光怪陆离。

皇孙府邸位于西座山脚,余家湾在徐汝成眼里已经富贵得难以想象,然而背靠余家湾的皇孙却只撑得起一座偏小的秘境,十分不起眼。

主人是个凡人,这秘境里便到处都是降格仙器:有飘在半空的小车,让凡人也能体会“御剑”;有巨大的鼓风和制冰机器,主人可以随时“呼风唤雨”;各处镶满了灯,能辨识主人声音,随主人命令变色……因为都是“降格”,它们一方面烧灵石,一方面也喷出大量蒸汽,整个皇孙府云山雾绕的。

虽然很草率,但毕竟还没成婚,徐汝成被欲盖弥彰地安排在了一处独立的别院里,与秘境中其他地方隔着一条河。河底刻满法阵,也得用铭文钥匙才能穿过,以徐汝成的修为,法阵他是看不懂,就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只被人锁起来的笼中鸟。

进笼……进院一看,他的东西已经给安置好了,四个侍女下仆已经先他一步到了,迎候在门口。

徐汝成一眼扫过去,郁气就直冲脑门——那根本不是他选的人,此时在门口站着的正好是另外四个落选的,难怪那前辈说不要选他。那还假惺惺地让他选个屁,耍人玩吗?

他盯住了那项家的老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老嬷一手捏着铭文钥匙,人像是已经浮在了水上,敷衍地做惊诧状:“什么?小姐可是对她们四人有什么不满?这不是小姐自己挑出了几个不要的,留下的人吗?”

说话间,老嬷的身影已经在水上模糊起来,只留下了一句似笑非笑的话:“老婢刚还赞叹大小姐眼光好,倒比贵府其他人高明很多呢。”

徐汝成再要分辩,老嬷和赶车的都不见了,河中法阵蒸起一层薄雾,帘子似的将他困在小院中,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各种降格仙器上传来齿轮的转动与蒸汽的叹息——徐汝成发现,身在此间,他连神识都探不出去。

岂有此理,这简直是软禁!

“小姐,请……”

四个侍女下仆中的一个上前来想扶他下车,柔软细滑的手一搭上来,徐汝成就本能地甩开她:“别碰我!”

下仆是货真价实的凡人,那小姑娘禁不住他甩,“啊呀”一声打了个趔趄,眼圈立刻红了,却不敢作声,只低头顺目地一屈膝,委屈地退到一边。

徐汝成天大的火也给卡在了嗓子眼里,不知所措地动了动嘴唇,差点追过去道歉。就听那位筑基前辈假扮的侍女开口道:“婢子们都是下贱人,自知难入小姐的眼,只是灵相上已经打了黵面,生死不由自己。不然但凡有能自行了断的本事,我们也不会在此妨碍小姐视听。”

说到最后,居然有强忍哽咽的颤音。

徐汝成目瞪口呆,不知道那位前辈究竟是怎么憋着哭腔说出这种词的,一时间不由得怀疑自己记错人了。

就听转生木里又传来男人冷静的声音:“有人暗中盯着你呢,警醒点,别直眉楞眼地傻瞪着我。”

徐汝成整个人都凌乱了:“你……你叫什么?”

就见这仿佛戏精转世的神秘筑基迈着逼真的小碎步上前,试探着扶住他:“入内门跟新主,要等主人赐名的。小姐驱车劳顿,还是先安顿下来吧,不要因为婢子们气着自己。”

徐汝成不敢瞎赐,战战兢兢地通过转生木问:“前辈,我怎么称呼?”

那边沉默片刻:“你可以叫我……‘将离’。”

这位震撼了徐汝成的“表少爷”,正是陆吾的真表少爷——用假声糊弄徐汝成的奚平。

就以徐汝成那半仙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在三岳内门里随便画法阵让他搭着纸人过去。再说项问清已经亲自教育过他了,修士最好身心一体,纸人最多欺负欺负低阶修士,遇到高手,神识根本跑不了,不死也得受重创,变成个五年前那样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树精。

于是奚平设法用了真身。

他要临时离开陶县,需要解决几个问题:首先是破法走不了,奚平试过,太岁琴过不了禁灵线,这意味着就算他能出去,也不能随身带自己的本命法器。不过幸好有好心的“黑锅道大能”余尝留下了去伪存真书,他能带一把复制的琴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