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全便又就着茶肆的事情说了几句:“已然快要完工了,四妹妹什么时候有宴,可以过去看看。”
忽见吴襄蹴将过来,笑道:“阿全,我说里头该多古物摆设,你可赞同?”
林世全早就从秦有那里听说了当日之事,便只是:“呵呵呵”
地笑着打马虎眼。
吴襄不满道:“又是一个敷衍我的。”转眼瞧着垂着头立在林谨容身边的陆云,便含笑上前:“阿云,许久不见你。”
陆云僵硬地回了他一礼,语气生硬地道:“吴二哥是大忙人,见不着也是正常的。”吴襄抓了抓头:“什么大忙人,瞎忙罢了。”大抵是觉着陆云的态度有些冷漠,便又道:“不知你现在埙吹得如何了?”
墟云冷淡地道:“我早就不吹埙了。
“哦。”吴襄又摸了摸头,只默了两具,转眼间脸上就扬起笑来:“四妹妹,我估摸着你现在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
林谨容微微一笑:“上次就已经输了的,还需多说?”她不知道吴襄到底晓不晓得当年杨氏拒亲的事,看他对着陆云形态多少有些不自在,应当是有点数的,可看他故意上前和陆云搭讪,毫不在乎的样子,却又似是不知情。
陆云忽道:“嫂嫂真是没出息,被人这样踩着也不知奋发图强,明明当年就比人家吹得好那许多,生生荒废了。”
第218章 绝情
陆云这话是笑着说的,好似是在开玩笑,可是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然而,哪怕是开玩笑,在场众人也都是第一次听到陆云会说这样尖刻的话。
林谨容自然不会回答这样的话,便只是笑笑而已,陆缄低声道:“阿云?”
陆云却又笑了,对着林谨容盈盈行了一礼:“对不起嫂嫂,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挺遗憾的,咱们女子虽然该以德言容功为主,可是才学也重要。你自小吹埙,本来吹得极好,深得大家敬佩,你就该继续勤学苦练才是,怎能因为输给吴二哥就放弃了呢?如此,也难怪他们总瞧不起我们女子了。”林谨容微微张了。,这也能扯到这上头去?可不等她开口,陆云便又向着吴襄行礼了:“吴二哥,我不是针对你哦,你不会和我计较吧?
我只是觉着你和我嫂嫂比试吹埙,赌你们谁输谁赢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妙事,更希望你们的技艺都能节节升高,不希望嫂嫂因为某些缘由放弃了这个爱好。”
吴襄怔了片刻,道:“是,阿容不该因为输给我一次就放弃了。
阿容你许久没有吹埙了吧?、,林谨容道:“是,可我是不得闲。,…她是真的很久没有吹埙了,自进陆家门以来,几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就算是偶尔闲了,却也没有那个心境。可她不是因为输给吴襄就放弃了啊,这两个都什么人啊,一个自说自话,好像多清雅,多出尘似的,一个竟然就信了。
吴襄认真道:“虽然俗务缠身,但也不是不能抽空出来练一练嘛。现当下,也就只有你可以做我的对手而已。打理家务俗事虽重要,闲时也可冶炼情操。”
林谨容干笑了一声:“吴二哥说得是。”
陆云瞟了他二人一眼,举起手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面幕,葱白的手指衬着紫色的面幕,格外引人注目。一阵微风吹来,吹起面幕,刚好把她洁白美丽的脸庞露出一半,她又迅速按住了面幕,越发地仰高了头。
吴襄却是认真地继续说教林谨容:“我也不是说你开铺子,办庄子就流了俗,我只是觉得你把这技艺丢生疏太可惜了。需知,这不但需要天赋,也是你辛苦十几年才得的。”
林谨容倒是相信吴襄不是那种视钱财为粪土的人,生在那样的家庭,他是那种不把钱财放在眼里,却也晓得离了钱财万万不行的人。
于是诚心诚意地道:“我知道,二哥的话我都记住了。”
陆缄咳嗽了一声:“阿容,春芽来了,大抵是寻你来的。”
林谨容回头去瞧,果然看见春芽从陶氏等人歇息的地方走了下来,便告了声罪,把留儿交给林世全,领着荔枝和樱桃朝春芽迎头走去。
陆云这便也不说其他话了,与吴襄等人告了罪,跟在林谨容身后翩然离去。
吴襄背手而立,目送她姑嫂二人走远了,回头看着陆缄道:“敏行,不是我说你,你别把珍珠变成死鱼眼。”陆缄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吴襄不退不让,与他平视,坦然道:“我可没说错。我还记着当年梅huā林里那一曲听雪呢。”
陆缄看了吴襄一会儿,轻轻笑了:“称放心。”
吴襄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陆缄便不再说话,转眼看向滔滔的渚江水,慢慢挺直了背脊。吴襄与他平肩站齐,同样眼望着前方:“我们从前的赌约还算么?”陆缄斩钉截铁地道:“算!当然算!”吴襄就道:“我等着你超过我!”
书生意气,不知在比个什么,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林世全在一旁尽观事件全程,由不得地轻轻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的心境果然是老了,成日就只想着怎么把生意做好做大,关心留儿和林谨容等人过得好不好,其余事情他真是概不操心,也觉着没必要操心。林世全弯腰将留儿捞起放在肩头骆着,朗声笑道:“走咯,哥哥带留儿飞一圈去……”柳溪在后头快步跟上,低声抱怨:“三爷,小心给太太瞧见,太太若是瞧见,要骂您和奴婢的,姑娘虽小,却也不能失了体统。”陶氏教养留儿十分严格,那是下足了功夫的。
林世全讪笑了一声,道:“她还小,这年纪骑在父兄的肩头去看看huā灯热闹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虽如此说,却还是心虚地回头看了看陶氏等人的所在地,然后扶稳了留儿的腿,1小声叮嘱:“抱紧哥哥的头,要跑了
……,、,留儿格格笑着,抱紧了他的头,大声道:“骑大马啊,骑大马,哥哥快跑!”林世全一溜烟朝着前头跑去,柳溪气得要哭一般,一边低声骂着,一边拔步狂追上去。
陆缄闻声回头,看了这情形,由不得轻轻翘起唇角来。
陆经领了一个人过来,笑道:“二哥,你看是谁来了?”
陆缄回头,但见来人十八九岁,中等身材,着一件竹叶青的细麻襟衫,青色结带巾,青布鞋,长脸高鼻,肤色微黑,脸上堆满了谦恭的笑容,朝他一揖下去,侧着脸问:“二哥,记得小弟我么?”
从上巳时见面,再到此番,就连衣服都没有换过,陆缄又怎会认错,便笑道:“陆绩兄弟。”陆绩两眼放光:“二哥没忘记我?”
陆缄笑着回他的礼:“我上次记不得贤弟,就已经是很无礼了,又怎敢不记在心上?”
陆绩就热情地道:“二哥,难得有机会遇到你,今日小弟做东,请哥哥兄弟们去五丈楼吃饭,你不会不去罢?”一边说,一边同吴襄行礼:“吴二爷,您若是闲来无事,也请赏个脸。”
陆缄不由微微皱眉:“五丈楼?不知兄弟有何大喜之事?”陆绩家境贫寒,全靠陆老太爷周济,他也有所耳闻。看陆绩这模样,上次穿的衣服,这次还穿,便说明陆绩的见客衣裳只有这样一套,如此贫寒,却也敢请他们这些族兄弟们去五丈楼那等地方吃饭?陆缄是绝对不赞同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的。
陆绩挑眉道:“怎么,二哥瞧不起兄弟我?难不成没了大喜之事就不能请兄弟们去吃顿便饭了?”
陆缄含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着都是自家人,随便找个清净的地方坐着叙叙情也就是了。”
陆绩佯作生气:“看!瞧不起我是不是!”
吴襄微微一笑:“我还真是许久没去五丈楼了。既然兄弟有这片心,我怎能推辞不去?”
陆绩欢天喜地:“那我过去请其他人。”言罢果真飞速朝着林、
陆、吴三家的其他子弟去了,挨着个儿地作揖相请。
陆缄便问陆经:“他这是要做什么?请这么多人去,五丈楼的席面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