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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334)

作者:书海沧生

温衡喜欢干家务,她站在凳子上,踮脚一遍遍擦着高处的相片,那些画面,第一遍看的时候容易被色彩刺花眼,可色彩背后的角落却总是黑黢黢的。阿衡擦着擦着,就只能看到那些黑黢黢了。她难过得问他:“你最想拍的人是谁?”

言希想了想,笑了:“小丑。”

假期时,言希阿衡达夷三人玩扑克牌,输了要接受惩罚,言希和达夷被罚喝了快一桶水,阿衡却安然无恙,脸趴在扑克牌上都能闪光,这孩子玩什么都认真。谁知最后却连输三把,言希刚倒好水,阿衡小脸却从扑克牌上移开,眼睛带着笑意说:“我扮小丑。”。

她找来一顶五彩斑斓的帽子,脸上涂满了油彩,黄鼻子红眼睛蓝嘴唇白面庞,瞧着真滑稽。小丑一咧嘴,达夷笑得前俯后仰,她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从身后摸出准备好的塑料花,变给言希。言希拿出相机,许久却没有按下快门。他蹲在地上,拿卸妆油轻轻擦去那些油污,难得温柔地看着她,笑着说:“这世界太多悲剧都是人为的,可是,我却不想再给你制造一丁点悲剧。”

他想看小丑是因为心中满怀愤意,总是揣测那样让人发笑的面孔之下的眼睛是如何的恶意和光怪陆离,悲剧同样如此,总是不会显露人前。那些年陆流一直问他为什么偏离了同样孤寂的自己,言希说你从没有见过那样快乐的小丑,因我才快乐的小丑。

十五年前,言希二十三岁,当了许久的DJ YAN。那时候很忙,有许多自称喜欢他的人给他写信,忙不过来,便雇了一个私人助理,专门处理信件。那姑娘有点缺心眼,拿着一捧信,在演播大厅就大声嚷嚷起来:“哎,言希,这堆写信的都姓温,我搁你办公室啦!”全电台的人都知道他在等一个姓温的来信。

他开始看信的时候是像扑克牌一样,一把摊开,到后来,就码得严严实实,永远惧怕看到下一封信上的署名。他怕那些人都姓温,却不叫衡。

十年前,言希二十八岁,儿子终于学会了走路。他站在不远处,就那样紧张地攥着一块糖果,等着小小的宝宝走向自己。儿子伸开的想要父亲拥抱的小手和见牙不见眼的笑,让他回忆起幼时的自己。他学走路时,永远像个小老头,背着小手。前方没有名叫父亲的怀抱。

小小的孩子终于歪歪扭扭地走进他的怀里,他剥开那颗糖,填入儿子的嘴里,问他好吃吗,小宝宝摇头晃脑,最后却抱着言希的脸,亲了起来。那些沾有糖果气味的奶香印在他的脸颊上,言希笑了。小娃娃第一次轻轻开口喊爸爸,言希握着那双小手,微笑道:“宝,多喊几遍,把爸爸的份儿也喊回来。”

他以前经常觉得哭得畅快淋漓才能发泄情绪,可是人一辈子又有多少眼泪,男人一辈子,又该有多少眼泪。

五年前,言希三十三岁,妻子第二次生孩子,思莞达夷云在仨人在门口赌男女。

思莞大手一拍,压了十块钱——“外甥!”他这辈子就腻味像温思尔一样泼辣恼人的小丫头。

达夷犹犹豫豫,抽出二十块钱——“干儿子?”他想不出来言希生的姑娘该是啥模样,有时候光是想想,就觉得人生犹如车祸现场,早死早超生。

云在捻着佛手扔五十块——“外甥!”心中冷笑,尼玛想要姑娘是么,老子偏诅咒你生儿子,就儿子,对,外甥像舅!!!

阿衡这段时间喜吃辣,言希恶狠狠递过去一百块,咯吱着牙说:“女,女,女!!!准了你们请我啃排骨,不准我啃你们的排骨!!!”

三人齐刷刷地面无表情地冒冷汗,言希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姑娘吗?”对面是清清冷冷的男人声。

“又不是你老婆,生姑娘生儿子关你屁事。我说顾飞白,***不定时脑抽呢!”言希挑眉。

“没事儿。我就想说一声,如果是个姑娘,以后拜托恳请您千万一定不要把她送到江南,我怕她祸害我儿子。”对方的声音好听却隐约带着不知是苦是甜的深意。

“我****大爷!!!”言希摔了电话。

一会儿护士喜滋滋地抱着孩子出来了:“恭喜您!”

言希抖着手,打开小被子,看了一眼,有个米粒大小的东西骄傲得不得了。

新生的孩子睁着懵懵懂懂的大眼,言希悲从中来,捏着儿子玉白的小耳朵大骂:“老子没打算整个中国男足,你来干什么!”

小娃娃听不懂,没皮没脸地朝着唯一的光源笑着,眼睛弯起来和阿衡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