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邢启圣是十点半之后遇害的啊,我怎么才能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从扫鼠岭赶到杏雨路呢?”
呼延云指了指停在院子里的那辆灰色捷达:“我相信你为了防止被监控视频拍到,没有开自己的车去扫鼠岭,但是你也说了,跑快一点儿,只要六七分钟就能从扫鼠岭赶回家,同样是你自己说的,从你家楼下再开车去杏雨路,用不了十五分钟,这样十一点肯定能够赶到。”
李志勇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接到周立平的电话,不去杏雨路不是更好吗,何必要多一道程序——”
“这道程序未必多余。”呼延云说,“首先,周立平打电话约你,也许是白天受到你的某种暗示,‘应邀’打给你;其次,你这一去,虽然挨了顿打,但怎么看都像是周立平刻意制造的不在场证明,更加重了他的嫌疑。”
李志勇气得浑身直哆嗦:“你……你空口无凭!”
“每个行为都有动机,但每个动机并不一定都合理,所以怀疑一个人犯罪并不需要凭证,证明一个人犯罪才需要凭证。”呼延云慢慢地说,“当然,你并不是扫鼠岭案件的真凶。”
李志勇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哟,你怎么又放我一马了?”
“因为我觉得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
“人可以掩饰一时的行为,但很难隐蔽长久的习惯。”呼延云说,“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照顾生病的母亲已经是一种习惯,这也是你在屡战屡败的人生中唯一获得成就感的事情。假如你犯下那么大的案子,不可能不考虑到一旦被捕,母亲怎么办?一向在照顾母亲上心细如发的你,一没有找女朋友,二没有找保姆,甚至连阿姨每天要吃的溶栓药都没有囤积,你怎么能放得下心去杀人放火。”
“真他妈奇怪!”李志勇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你居然是从这个角度解除我的嫌疑的……难道你没有考虑到我根本就是个好人?”
“你别忘了,我曾经有一位朋友,表面上看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完美的好人,却犯下最邪恶、最可怕的罪行。”
李志勇一时间哑口无言。
“好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扫鼠岭案件那天晚上,你在接到周立平电话之前都做什么了吗?”
“我要是告诉你,我伺候我妈睡着觉,就回自己的房间里玩儿‘跳一跳’,你信吗?”
呼延云一笑:“我信。”
“那好,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上我的?”
“从见面你说很多警察夸我帮他们破案子开始,我对任何刻意讨好我的行为都抱有警惕,当然,真正让我起疑的,是你告诉郑贵,你正在给阿姨办大病医疗保险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为什么早不办晚不办,非要现在才办,难道是在‘做准备’吗?”
李志勇气得一跺脚,转身回楼里面去了。
呼延云扬起头,望着西北方向,夜幕下那道起伏的兽脊,在寒风中颤抖着轮廓,时而模糊得妖冶混沌,时而清晰得令人发指,噩噩如厉,蠢蠢欲动。
他走下台阶,来到李志勇那辆灰色捷达前,打开手机的电筒,绕了一圈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最后停在了车屁股后面,蹲下身,向后备厢的钥匙孔望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炸雷似的一声吼——
“不许动,警察!”
接着他就被人拎着脖子拽了起来,“砰”一声狠狠地摔在后车盖上!
5
“马笑中你个浑蛋想干吗?!”呼延云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
正在从上衣到脚踝展开搜索的警察听到这话,手停了下来,放声大笑:“姓呼的,居然被你听出来了。”
“不是呼,是呼延,复姓。”呼延云站直了腰,一边纠正着一边转过身,惊讶地发现在矮胖子的身后不远处,站着郭小芬。
“小郭,好久不见。”他尴尬地跟她打着招呼。
郭小芬冷笑了一下。
“姓呼的,好好接受警察问讯,不许中途把妹!”马笑中瞪起了眼睛。
“怪事,你不是被停职了吗?”
“职务可以停,为人民服务的心不能停!”马笑中嘴硬,“老实交代,你跟李志勇那厮混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你俩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