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郭小芬深深地为刘思缈的这番话感动了。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了解到两年前导致杜老板女儿自杀的那起校园贷事件发生后,你采访过‘爱心慈善基金会’驻本市办事处,只是没有见到陶灼夭本人,就被郑贵给拦截住了。我在网上找到了那篇稿件,感觉相比之下,你的报道火药味儿没有其他媒体那么浓。”
“那是因为新上任的总编在‘爱心慈善基金会’挂了个理事的头衔,每年年底有一百多万元的分红拿,所以把我的稿件删了个乱七八糟。”
“不过我相信也正因此,‘爱心慈善基金会’乃至郑贵对你没有太多恶感。”
“这倒是真的,事后郑贵还给我快递过礼品卡,被我拒收了……”郭小芬似有所悟,“你是想让我从‘爱心慈善基金会’和名怡公关公司切入,协助你调查出扫鼠岭案件的真相?”
刘思缈摇了摇头:“我所谓的请你协助,绝不是请你协助我调查扫鼠岭案件的真相,那是警方的工作。我是希望你能够从一个新闻记者的角度,对周立平这个人全面、具体和系统地了解一下,说白了就是调查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成为一个罪犯的,尤其是他怎么从一个侥幸逃脱法网的连环杀人犯,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演变成一个虐童杀人狂的——假如这些罪行真的都是他犯下的话。”
“然后呢?”郭小芬还是有些糊涂,“写出稿子来发表在报纸、杂志或公众号上吗?”
“稍等,”刘思缈看了一下手表,“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在这里一起吃午饭吧。”然后扬了扬手,叫来侍应生,点了原味松饼、比萨、意面、咖喱牛肉饭什么的,郭小芬让她少点一点儿,她却只是微笑,然后继续话题:“你写出稿子,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向有关媒体推荐发表。不过,我认为更大的意义在于,可以把它归入香茗所做的那份没有完成的调查当中。”
郭小芬恍然大悟。
林香茗留美归国后,曾经主持开展过一个犯罪学课题研究,对国内在押的变态杀人重犯进行访谈,从而对我国连环杀人案件的特点以及罪犯特征有深入的了解,以便在引进犯罪个性剖绘技术用于刑侦工作时,更加适合我国的国情。可惜,这个研究随着他的出事而中断了,但很明显,刘思缈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将这一工作进行下去的机会。
“所以说,别人把你定义成……跟香茗联系在一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郭小芬说。
刘思缈苦笑了一下。
她们商量了一下具体的工作方案,基本思路是从郑贵开始回溯,把周立平这些年接触过的人都采访一遍,包括那位曾经介绍他到名怡公关公司工作的孙静华、出狱后安排他当交通协管员的街道主任、给他找房子的房产中介公司业务员……刘思缈提出,如果有可能,最好采访到“西郊连环凶杀案”唯一的幸存者房玫。郭小芬承认难度很大,但值得一试。
“对了。”郭小芬貌似不经意地提起,“你对当年香茗坚持认为周立平只杀了房志峰一个人怎么看?”
“我刚才说了:这个结论我是认同的,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能推翻这一结论的新的证据。当然,如果香茗是错的,那就意味着他也要对周立平新犯下的罪行负责。”刘思缈把目光投向宽大的落地窗外,五线谱一样悬在半空的电线上,停着一只灰色的小麻雀,扑棱了两下翅膀,却又没有飞起来。
这时侍应生用一个巨大的银色托盘端来了刘思缈点的所有餐,把桌子上铺得满满的,郭小芬看得垂涎欲滴,忍不住嘟囔起来:“让你少点一些,我参加减脂训练营,汗流浃背地累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小蛮腰,这一下又要变成五花膘了……”
“五花膘我也喜欢!”
随着痞里痞气的一句话,郭小芬的身边“哐”地坐下了一个秤砣似的矮胖子,嬉皮笑脸地望着她。
“马笑中?!”郭小芬十分惊讶,看了一下刘思缈,从思缈的微笑中明白了他是被她叫过来的。
“正是在下!”马笑中一个抱拳,“小郭妹妹,许久不见,甚念!”
郭小芬做了一个捂住脸欲哭无泪的微信表情:“怎么哪儿都少不了你,你不是因为用冒菜伤人被抓起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