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知道了,每年换一批孩子来是不假,但小武、董心兰、李颖他们几个,反正是每年都要来。”
“既然逃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都是生病的孩子,能跑多远啊,没有药吃,没有饭吃,反正末了不是自己回来了就是被人送回来了……”张阿姨说。
“回来会受责罚吗?”
“最初我记得他们确实挨过院长和保育员的打,尤其小武,带头那个,被打得很重,棍子打、皮带抽的,打完得在床上躺好几天才能动,后面几次逃跑,回来也不打了,只当他是出去玩儿了几天。小武那孩子后来也学皮了,一说要打他就脱了裤子把小鸡鸡亮出来,直挺挺的,挺大个孩子了,一点儿也不害臊……”张阿姨说到这里,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容,“警察同志,他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儿了?那孩子可不是个坏孩子啊!你们多批评教育,可他毕竟身上带着病呢,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一天到晚总带着个病,那人也好不了啊,您说对不对?”
孙康望着张阿姨,很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于小武的看法,池凤丽和张阿姨迥然有别:“那就是个坏坯子,坏透了!掀我的裙子,偷我的丝袜,用烟头在我的口罩上烫窟窿,总之就是个小色魔、小恶棍!”
说这话时,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张本来俊俏的脸蛋拧巴得能做表情包。
“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了。”孙康冷冷地说,“他已经死了。”
不对童佑护育院工作人员透露他们的被拘押与扫鼠岭案件有关,是专案组制定的审讯策略,唯一的例外是池凤丽,因为专案组通过外围调查和内部观察,一致认定池凤丽是这个护育院最薄弱的一环。她是那种典型的花瓶女孩,头脑简单、物质欲强,但又胆小怕事,心地不坏,所以适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也许能在瞬间瓦解她的心理防线。
不出所料,听到赵武已死,池凤丽瞬间僵住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武死了,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以及邢启圣。昨天晚上在扫鼠岭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孙康的口吻更加严厉,却不再往下说,只观察池凤丽的反应。
池凤丽低下头,肩膀轻轻地颤抖起来,发出抽泣的声音,很久很久,才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泪花,喃喃道:“有一次我姨妈来了,肚子疼,口又渴,拿了瓶矿泉水要喝,小武见了一把夺过去,说女生来例假时不能喝凉水,然后去给我打了杯热水来,我问他怎么知道我来例假了,他说他什么都知道……那个小坏蛋……”
对于三个孩子的夜不归宿,她的回答与张阿姨相仿,也是因为此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最后出走的孩子们总是能自己回来。出事那天晚上,她一直在本市的天堂夜总会跳舞,对邢启圣的动向完全不知情。
“我问得直接一点儿。”孙康顿了一顿说,“你和邢启圣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吗?”
池凤丽掏出纸巾擤了擤鼻涕:“有过几次……但他有些障碍,每次都很快就结束了,没什么意思,他好像对我兴趣不大。”
“邢启圣是个什么样的人?”孙康问,“让你随便说三个词形容他,你会选哪些词?”
池凤丽想了想说:“猥琐、贪婪、好色。”
“好色?”孙康望着她说,“可是你说他对你没兴趣……说句可能不大尊敬的话:我觉得你不是一个让男人没兴趣的女人。”
池凤丽说:“这我就说不好了,虽然我是他的秘书,但也就是带出去应应场面,我从来没有走进他最私密的那个生活圈,这方面,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张春阳,他们俩只要在一起,满嘴都是腥臊恶臭。”
“张春阳是谁?”孙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爱心慈善基金会的普通员工。”池凤丽说。
孙康注意到,她把“普通”两个字说得很重,而且嘴角浮起一抹别有意味的冷笑。
看来这里面别有内情,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核实,孙康拿出手机,点开“语音备忘录”,一段音频在审讯室里回响起来,简简单单只有一句——
“扫鼠岭地铁着火了,你们快点派人来吧!”
连续放了三遍,孙康才问:“这个声音,你能听出是谁在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