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凤丽点了点头:“这是邢启圣的声音。”
刑事技术处在对这段语音进行了分析处理之后,从背景音中提取到了一段咔嗒咔嗒的声音,经过现场比对,证明这声音来自苗圃内地铁C口附近的那棵槐树枝上缠着的破旧风车,这铁一样的证据,加上池凤丽的证词,足以证明当晚在扫鼠岭上给一一〇打报警电话的,正是后来陈尸隧道风亭的邢启圣!
那么,那个穿着邢启圣的衣服,在他的办公室滞留到十点半才离开护育院的人又是谁?这是一个尚无答案的谜团,从院长办公室的抽屉没有被撬开、财物没有丢失来看,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窃贼;另外,应该正是此人接通了邢启圣从扫鼠岭上打出的第二个电话。
就在孙康表示审讯暂时告一段落,池凤丽可以回家休息的时候,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说:“孙警官,我认为有个人十分可疑,很可能就是他杀害了老邢和那三个孩子。”
“谁?”
“名怡公关公司司机周立平。”
“你为什么怀疑他?”
“他以前就是个连环杀人犯,这一点不光名怡公司,连爱心慈善基金会和我们护育院都知道,大家平时都躲着他走,只有小孩子们不懂事,喜欢跟他一起玩儿。有几次我们护育院的人有事,没时间送孩子们去爱心医院,临时托他开车送一下,就这么的,护育院的孩子就跟他好上了,尤其是小武……”池凤丽说,“为此老邢曾经跟周立平吵过架,吵得很凶,我们都听见了,一开始周立平还凶巴巴的,后来老邢说他要再敢碰孩子就报警抓他,周立平才被吓跑了。老邢还提醒老徐头,让他把好门,不要放周立平再进来,禁止他跟孩子们接触。”
孙康点了点头:“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很有价值!”
当孙康把上述审讯的厚厚一摞笔录交到杜建平手里之后,杜建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把林凤冲叫来,神色凝重地说:“跟周立平短兵相接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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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短兵相接”,就是对犯罪嫌疑人进行面对面的审讯。杜建平把从案发到现在自己所做的所有工作、证人的口供和搜集的证据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才发现什么都准备好了——除了他自己之外。
当了几十年的警察,破获的案件成百上千,但即将面对的对手,却是有史以来最让他感到棘手、头疼甚至——他永远不会在别人面前承认——紧张的一个。十年前他们曾经交过手,那时周立平还是个高中生,作为“西郊连环凶杀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被捕后一言不发,形如僵尸,以为自己这样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结果还真就被他逃过了,只判了有期徒刑十年!这是杜建平一辈子都感到遗憾的事情。每个罪犯都像一块肥皂,你如果一次抓不牢他,被他从手心里滑走了,他可能一下子就滚进某个阴沟或暗角,从此逍遥法外,以一个守法公民的形象出现在社会上,阳光下他的影子绝不比别人黑暗半分。所以能够再次擒获周立平,几乎是个奇迹,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杜建平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无论在犯罪能力还是反侦查技巧上都有顶级经验的高手——要知道,当年周立平可是把警方的心理攻势、交叉讯问、生物钟干扰、测谎仪等审讯技巧领教了一溜够的——换言之,警方的一切他都熟悉,而他的一切,警方已经无比的陌生……
最能说明这一点的,莫过于对周立平住处的搜查结果,尽管林凤冲带队,并调去了楚天瑛这样一位非常优秀的犯罪现场勘查专家做副手,但在周立平的屋子里还是一无所获。那是个破旧居民楼的顶层一居室,站在门口,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单人床、椅子、折叠桌、衣柜,都是老气横秋的木纹色,充满了出租房特有的气质,衣柜里除了几件衣服,还有雨伞、双肩包和做交通协管员时剩下的几面小旗,褥子下面压着两千多元现金和一张工商银行的储蓄卡,卡里面已经存了几万元。从床底下搜出了三双跑鞋和一套可拆卸电镀哑铃,邻居证实:周立平酷爱健身,每天早晚都要在小区里跑步,夏天的时候半开着门,看见过他光着膀子举哑铃,一身的腱子肉上汗津津的。
李志勇专门打电话给杜建平问:“有没有找到那把手枪?”
杜建平的回答令他失望。
刑事技术处恨不得把整间屋子都打包带走,可是用显微镜把每根掉在地上的头发丝儿都查看过,却仍没有找到一星半点儿能跟扫鼠岭案件挂上钩的物证,而且几个负责现场还原的工作人员一致认定,从物品的摆放、垃圾的清理尤其是被褥的折叠情况来分析,周立平从案发当晚回家到第二天出门上班,没有任何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