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冲依旧一头雾水:“凶手拿火燎这块地方做什么?”
“凶手要燎掉自己后背的纤维物可能残留在水泥壁面上的微量证据!”杜建平说,“思缈分析得对:假如剐蹭痕迹是受害者留下的,反正他也要连人带衣服被扔进竖井,一把火烧了,凶手也就没必要燎这里了。”
林凤冲恍然大悟,继而锁紧了眉头:“这么说,凶手真的是拥有非常丰富的反侦查经验。”
蓦地一阵狂风,将一片白色塑料布吹得飞了起来,黑漆漆的夜空下,宛如幽灵一样抻长了手脚,在半空中疯狂地飞舞着!引得苗圃里的几个刑警一片惊呼,奔走追逐,有一个还不小心陷在水渠里摔了一跤。当他们以为快要在围墙边抓住那块摇摇欲坠的白色塑料布时,不知怎么的又一阵海浪似的狂风,将塑料布高高扯起,跃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刘思缈的心头,她觉得那个抛尸焚尸的凶手就像这白色塑料布一样,终将从她的手中逃脱。
不!绝不能发生这种事!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手表,转身对楚天瑛和林凤冲说:“你们去忙各自的事情吧,时间紧任务重,现在是凌晨三点,再过三个小时,六点整,我要召开第一次案情分析会,那时,你们要交上真材实料的干货来!”
8
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召开的地点,就在小巷东出口马路对面一个废弃的印刷厂里,这里也被设置成侦办扫鼠岭案件的临时指挥部。
为了环保而停工的印厂车间高大而空旷,除了几台蒙了灰尘的印刷机、一台用来拉印刷品的木架子车和墙角一个脱了漆的灭火器以外,没有什么别的残留。高高的天花板上,一盏仿佛是为了制造阴影而刻意点亮的灯泡,嗡嗡嗡地放射出说灰不灰、说白不白的光芒,照得几十位刑警的脸色一俱病恹恹的蜡黄。一夜未眠的他们没有找到坐的地方,就那么站着开会,裤脚上几乎都挂着苗圃的泥土和枯枝,他们的影子在水泥地面上轻轻颤抖着,从一个特殊的角度证明着车间内是何等的寒气逼人。窗户玻璃被狂风摇撼得哐啷哐啷山响,以至于正在一块临时架起的黑板上勾勒并讲解犯罪现场的楚天瑛几次停下来,不由自主地往窗外望去。深秋的黎明在窗棂上挂起一丝纤毫毕露的鱼肚白,好像寒夜没有洗净的一抹眼霜。
刘思缈和杜建平一进车间,楚天瑛赶紧停止了讲话,其他的刑警也都把腰挺直了一些。
“你继续讲。”刘思缈对楚天瑛说。
楚天瑛赶紧说:“我只是把我围绕隧道风亭的中心区域走格子的情况向同志们介绍一下……现在讲完了。”
刘思缈看了杜建平一眼,杜建平伸手做了个“还是你来”的手势。
“好的,那么各个分组的负责人开始汇报新的情况。”刘思缈强调了一句,“我只听新的。”
然而三个小时过去,虽然刑警们通宵忙碌,但收获依旧不多。区分局主管刑侦工作的那位副局长带着走访调查组,挨家挨户敲门了解案发前后是否看见可疑人物或可疑事件,但所有揉着惺忪睡眼的人们都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而对附近几个单位——扫鼠岭中学、热力公司西郊分公司和公交自动化设计研究院的师生和员工的调查正在进行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既没有什么人涉案,也没有什么人对案情有所了解。楚天瑛带领的犯罪现场勘查组,没有在苗圃和隧道风亭内提取到新的有价值物证,只好按照杜建平的指示,对嫌疑车辆沿扫鼠岭逃走的路线展开了长距追踪。果不其然,轮胎痕迹在沙石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凤冲带队的电子信息收集组,最终确认了昨晚六点到十点半之间,一共有二百一十七辆车从银麓北街由北向南开过青石口东里红绿灯,排除公交车以及轮胎尺寸明显不符的车辆外,剩下一百九十四辆车的去向和所属有待核实,这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断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查清的……难怪刘思缈听完上述汇报之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而杜建平在附近一家早餐摊上买来的五大塑料袋油条、油饼和豆浆,直到散尽了腾腾热气,也没有人碰一下。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刹车声,紧接着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市局新闻处处长李弥的面庞出现在了车间门口,他的到来更加证明了扫鼠岭案件引起了上级领导的极大关注。他上前跟杜建平和刘思缈握了握手,顾不上寒暄就问:“二位,对外的话,我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