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平跟刘思缈对视了一眼,还是由杜建平说话了:“老规矩,扫鼠岭昨晚发生特大刑事案件,侦办工作正在进行中,其他无可奉告。”
“老杜。”李弥盯了他一眼,“案子太大了,要考虑到公众关注的力度和密度。”
“那就开个口子,市局留个举报热线,让市民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杜建平说。
李弥点了点头,又不无忧虑地说:“可以想见,顶多两个小时,大量的媒体就会蜂拥而至了。”
“我这边会跟刑警们交代:看好场子管好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许说,谁秃噜出去谁负责!”杜建平拍了拍李弥的肩膀,“也请老弟跟媒体打好招呼:新闻报道一律按照格式和规矩来,不许想当然,不许做猜测性报道。至于网上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只要传播谣言踩到红线,一律依法处理!”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李弥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双手合十道,“二位能否估计一下破案大约需要多长时间,我好在舆论导向上适时调整。”
杜建平和刘思缈一时间哑口无言,案件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小时,对于大部分刑事案件而言,八个小时足够锁定犯罪嫌疑人了,最起码也可以锁定几个嫌疑目标。眼下这起案件虽然严重,但狡猾的罪犯并没有给警方留下什么可供追踪的证据或痕迹。从刑侦学的基本规律来看,任何案件的侦破,前二十四小时最为重要,往后每过二十四小时,侦破难度就会增加一倍,一旦超过七十二小时,破案的希望就将非常渺茫……
一片死寂的车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刑警们踅摸了半天,才发现是刘思缈刚才听取汇报时,因为要勾绘出隧道风亭的剖面图,随手把自己的iPhoneX手机放在黑板装粉笔的凹槽里了。
楚天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名称,赶紧给刘思缈拿了过去:“刘处,蕾主任打来的。”
刘思缈接通手机。里面传来蕾蓉有些沙哑的声音:“思缈,实在抱歉,因为市局组织学习文件,我没有去现场。小唐把四具尸体运回来后,给我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我抓紧做了一下尸检,时间紧,尸体被损毁得又过于严重,所以只得到了一部分结果,我简要给你说一下——”
“我们正在召开案情分析会。”刘思缈低声说,“参与办案的刑警们现在都集中在临时指挥部,尸检结果能否向大家公开?”
“没问题。”蕾蓉说。
刘思缈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功能。
“实验室尸检证明:唐小糖的现场尸检结果正确无误,此外,我着重检验了四具尸体系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以及确切死因,具体情况如下。”蕾蓉清了清嗓子说,“四位死者的黏膜组织均无充血、水肿和坏死,呼吸道内没有发现烟灰、炭末儿与黏液混合后的黑色线条,提取心脏内血液没有发现过量的碳氧血红蛋白,这些都充分说明:四位死者均是死后遭到焚尸。”
她停了一停,继续说:“唐小糖的现场尸检认为,编号D的那个三四岁小女孩的尸体,死因是他杀,系用绳索勒颈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我赞同这一结论。编号A和编号B的两具尸体,心脏、肺浆膜下存在多处散在出血斑点;血液浓缩,呈暗红色,不凝固;内脏器官呈瘀血改变,这些征象也都说明他们是因机械性窒息死亡,但由于颈部皮肉炭化非常严重,不能发现索沟及扼痕等暴力损伤,无法查验是否存在八字不交等情况,因此无法确认是自杀还是他杀。”
刘思缈知道,蕾蓉刻意错过的编号C的成年男性尸体上,可能有些不一般的发现。
“编号C的成年男性尸体,颈部皮肉同样呈现严重炭化,但剖验颈部时发现舌骨体及左侧大角断裂及出血,甲状软骨上角骨折,颈总动脉内膜呈现横形断裂,咽后壁黏膜有出血斑点,会厌软骨有出血点,这些变化都说明死者生前颈部曾经遭受扼、勒等暴力压迫或牵引,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楚天瑛猛地想起了隧道风亭的侧面那一大块被熏黑了的痕迹……还有刘思缈的判断——
“凶手采用背靠隧道风亭的坐姿,用胳膊勒住受害人的咽喉,受害人必然要挣扎,所以凶手的后背就会在水泥壁面上留下剐蹭痕迹。”
他不禁对刘思缈投以钦佩的目光。
蕾蓉继续在电话里说:“至于死亡时间,只能通过尸体的胃内容物来推断。那三个孩子的尸体,胃已完全排空,食物残渣明显进入大肠,且已经被部分消化吸收,证明他们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所以死亡时间我估计是在昨天的凌晨,而编号C的成年男性尸体,胃内容物呈乳糜状,相当量进入十二指肠和空肠一部分,这证明他昨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两三个小时才遇害,死亡时间在晚上十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