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离开,目光落到了海报的最后一行字上:不再让我们的英雄遭受创伤后应激障碍之苦。
她将名字填入空格里,然后坐在门外的凳子上等待。
“你的履历让人惊叹。”男子说道,“实际上,是我一天以来见过最棒的。我确定我们愿意进一步与你交流。你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这句话凯拉等待已久,“你们开发的机器人系统旨在替代人类去操控无人机,是吗?在战场上。”
招聘者笑了,“你以为我们是天网系统1吗?”
凯拉没有笑,“我父亲曾是一名无人机操作员。”
男子变得严肃起来,“我无法透露任何机密信息,所以接下来我们的一切谈话只是假设。在假设中,相比人类操控机器,让自主机器人系统操控也许存在些许优势。”
“比如?不可能是安全方面的吧,无人机操作员待在国内,很安全。或者说你认为机器的作战效果更好?”
“不,我们对制造冷血的机器人杀手毫无兴趣。但我们不该让人类去做本该由机器完成的事。”
凯拉心跳加速,“继续说。”
“有许多原因都能说明相比人类,机器能成为更好的士兵。一名人类操作员需要根据极其有限的信息来做出决断:能参考的只有视频反馈画面,有时还有情报报告。但仅仅通过由摇摇晃晃的摄像头拍下的场景、自相矛盾的混乱情报就决定是否开火,并不是人类所擅长的思考方式。这种方法的犯错空间极大。操作员可能犹豫过久,以至于将无辜之人置于危险境地;也可能由于过快扣下扳机,从而违反交战规则。不同操作员做出的判断取决于其直觉与情绪,从而可能导致与他人不一致。人类的操作易出现前后不一,也缺乏效率。而机器更为胜任这一工作。”
最糟的是,凯拉想,因为这种必须做出决断的经历,可能会导致人类崩溃。
“如果我们从人类手里收回决定权,让个人意识脱离决策程序,结果便是附带损伤会更少,战争会更人性、更文明。”
然而凯拉所想的却是:再也没有人需要做我父亲做过的事了。
安全调查流程耗时颇久。当凯拉打电话告诉母亲,可能会有政府调查员找她谈话时,母亲显得很惊讶。凯拉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为何偏偏选了这份工作,其他地方明明有更好的职位。所以她只是说:“这家公司帮助退伍老兵和士兵。”
母亲小心翼翼地说:“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公司将她分配到了民用设施部门,专为工厂和医院制造机器人。凯拉在工作上兢兢业业、按部就班,她不想在做到真正想做的工作前把事情弄砸。她很擅长这份工作,也希望别人能注意到。
某天上午,首席机器人学家施托伯博士让她到会议室去见他。
一路上,凯拉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自己要被开除了吗?是不是由于父亲的经历,公司觉得无法继续信任她了?他们会据此认为她情绪不稳定吗?她一直挺喜欢施托伯博士,他看上去像是一位良师益友,但她从未与他近距离接触过。
“欢迎加入。”施托伯博士微笑着说。房间里除了凯拉,还有另外五名程序员,“你的安全调查结果今早出来了,我想让你立刻加入这个团队。这也许是目前公司里最有意思的一个项目了。”
其他程序员微笑着鼓掌。凯拉报以赧然一笑,和伸出手的各位同事依次握手。他们都是公司里尽人皆知的明星。
“你将加入‘AW-1守护者’项目,我们的机密项目之一。”
其中一位程序员——?一个叫亚历克斯的年轻人插话道:“这可不像我们已经做过的战地运输机械骡或遥控监视装置。‘守护者’是一种小型卡车大小的无人操控自主飞行器,装配有机枪和导弹。”
凯拉注意到,说到武器系统时,亚历克斯很兴奋。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制造类似的东西了。”凯拉说。
“不太一样。”施托伯博士说,“我们其他的作战系统要么是用于遥远地区的外科手术式打击2,要么用于前线作战模拟,这种情况下,基本上任何移动的物体都可以被射击。然而‘守护者’的设计理念是在人口密集的城市进行维和,特别是存在大量需要保护的西方人士或当地友人的地方。目前,在这一点上,我们仍然依赖人类操作员。”
亚历克斯用故作严肃的嗓音说:“假如我们不需要担心附带损伤,事情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