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带着里娜来到酒吧。一路上,里娜一直抱着保温杯。艾米从里娜手里抢过保温杯,把她的冰块丢进玻璃杯,让酒保放到冰箱里冻起来。
有男生过来搭讪,里娜不予理睬。她很害怕,视线也不愿离开冰箱。
“就装得开心一点,行吗?”艾米说。
下一个男生过来时,艾米抽出一支她的烟。
“看到没?”她对那男生说,吧台后面的霓虹灯映得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我要开始抽烟了。如果你能在我抽完这支烟之前让我朋友笑出声来,我今晚就跟你回家。”
“你们俩一起跟我回家怎么样?”
“没问题,”艾米说,“有什么不可以的?但你最好赶快行动。”她点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仰起头朝着空中喷吐烟雾。
“这就是我的生活,”艾米低声对里娜说,她的目光涣散而狂野,“一切生命都是实验。”烟从她的鼻孔里冒出来,呛得里娜一阵咳嗽。
里娜凝视着艾米,然后转身面对刚才的男生。她感觉有点晕眩。他脸上长着一个歪鼻子,显得既滑稽又可悲。
艾米的灵魂很有感染力。
“我嫉妒你,”第二天早晨,艾米对里娜说,“你的笑声很性感。”里娜闻言微微一笑。
她从男生的冰箱里找出那个放冰块的玻璃杯,然后带回家去。
尽管如此,这是里娜最后一次答应跟艾米一起出去。
大学毕业后,她俩失去了联络。每当里娜想起艾米,都希望她的那包烟能够神奇地自动重新填满。
里娜一直留意着旁边打印机里出来的纸。她知道吉米很快就会搬到楼上的办公室去。她时间不多了。
她周末跑去购物,精挑细选。冰蓝是属于她的颜色。她又做了美甲,以搭配眼睛的色调。
里娜决定在周三采取行动。人们往往在一周的开始和结束聊天比较多,要么讲刚刚过去的周末干了什么,要么讲接下来的周末有何打算,而周三就没太多可说的。
里娜带来了她的玻璃杯,一方面是求好运,另一方面也因为玻璃比较容易变冷。
她在午餐后展开行动。下午仍有许多工作,因此闲聊往往会在此刻平息下来。
她打开冰箱门,取出冰冻的玻璃杯和装着那块冰的三明治袋。她把冰块从袋子里拿出来,放进玻璃杯。杯子外围立刻凝结了一层水汽。
她脱掉毛衣,手握杯子,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
她走到人群聚集之处——走廊里,打印机旁,咖啡机附近,等等。随着她的接近,人们突然感到空气里有一股寒意,于是交谈停歇下来。俏皮话突然变得呆板无趣,争论也都瞬间平息。突然间,每个人都想起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于是找个借口抽身离开。其他办公室的门随着她的经过,也纷纷关上。
她来来回回地走,直到过道里安静下来,只剩吉米办公室的门还开着。
她低头看那杯子。杯底有一小摊水。用不了多久,冰块就会漂浮起来。
如果抓紧时间的话还来得及。
亲吻我吧,趁我消失之前。
她把玻璃杯放在吉米办公室门外。我不是圣女贞德。
她走进吉米的办公室,带上门。
“你好。”她说道。此刻与他独处,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办。
“嘿,”他说道,“今天真安静,是怎么回事?”
“Si tecum attuleris bonam atque magnam cenam, non sine candida puella.”她说道,“假如你携带许多美食,还有一位漂亮姑娘。就是这一首,我最喜欢的诗。”
她感觉有点害羞,但心里暖暖的。她的舌头上毫无压力,喉咙里也没有石子。她的灵魂仍在门外,但她并不焦虑,也没有在心中倒数计时。装着她生命的玻璃杯仿佛是在另一个时空。
“Et uino et sale et omnibus cachinnis.”他替她补完诗句,“还有酒与盐与无尽欢笑。”
她看到他桌上有个盐瓶。盐能令寡淡的食物变得美味。盐就像聊天时的机智和打趣。盐能让普通变得非凡。盐能让简单变得美丽。盐是他的灵魂。
不过盐也会让水更难结冰。
她笑出声来。
她解开衣扣。他站起身想要阻止。她摇摇头朝着他微笑。
我没有可以点燃两端的蜡烛,我无法用咖啡匙配量生命。我也没有平抑欲望的泉水,因为我将那块了无生气的冰留在了门外。我只有自己的生命。
“一切生命都是实验。”她说道。
她抖落衬衫,脱下裙子。于是,他看到了她周末购物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