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亚停了下来，“你根本没在努力！你都两个月没去学校了。你怎么可能不下苦功就赶上学习进度呢？”
“别冲我大喊大叫！好像不是我想离开学校的吧。”
茱莉亚把语气调整得温柔了一些，“对不起。那段时间你一定过得很艰难吧，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
“你能知道什么？”麦吉生气地说。
“我也许只是台机器，但是我跟贝尔博士一起度过了很多年……我也认识你的母亲。”
麦吉的头一下抬了起来，“跟我说说我的父母……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噢，不行，那是他们的私事。”
麦吉看了看父亲在厨房里来来去去的身影。看来她还得等等。
“那你不能说些比化学有趣的话题吗？”
“你觉得什么比较有趣呢？”
“考古学怎么样？我们能试着破译一下今天在金字塔上找到的字句吗？”
那不在推荐的标准课程内，不过茱莉亚决定小小宠溺一下这个小姑娘，“好吧。如你所知，这里不可能有个罗塞塔石碑1来对照各种语言版本。要猜测那些字句的意义，只能依照非语言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以前发现的字迹照片呢？有和我们在金字塔上看见的相匹配的吧，给我瞧瞧。”
茱莉亚因为被打断而发出懊恼的“哔哔”声。不过，她还是让周期表消失了，然后投射上了在匹拜欧其他废墟上找到的铭文照片，“这些符号好像可以和金字塔铭文的子字符串匹配。”
麦吉审视着这些照片，“拉远一点呢。我想看看你们在哪儿发现它们的。”
茱莉亚照做了。麦吉困惑得眉头打结，比起考古学书籍上那些齐整的图示来说，这些照片要难破译得多。她说不清自己看到的都是什么，一切看着都像是成堆的瓦砾。
茱莉亚保持着沉默，依然对麦吉有点儿恼意。
“看3D复原图会容易一些。”詹姆斯一边说，一边从机上厨房走出来，“茱莉亚，显示模型，让麦吉看看这些符号是在哪儿找到的吧。”
全息投影投射出高大优雅的外星建筑，上面如蜂巢般布满了门窗。茱莉亚将找到匹配符号的地方做了个高亮标记。
“看出什么规律了吗？”詹姆斯问。
“它们一般都在门口附近出现。”麦吉说。
“可能代表的意思是？”
“入口？”
“或者出口。”
“所以，费了这么大劲儿，我们还是没办法理解这条信息最核心的意思？”麦吉笑着说，“我们还是没法搞清楚这个铭文是要说‘请进。欢迎！’还是‘出去！待在外面！’。”
这是詹姆斯第一次听见她的笑声。他惊讶地发现，从麦吉的笑声里，他不仅能听到劳伦的声音在回响，还能听到他自己的声音。一股夹杂着遗憾的爱意席卷了他。
麦吉蹑手蹑脚经过父亲的卧舱，溜进了驾驶舱。透过窗户，她看到东边的天空有成百上千条明亮的光带，这片外星土地沐浴在彗星的银色光辉之中，预示这里将在毁灭中重生。
她四处摸索，找到父亲的耳机戴上后，轻声地向静默的黑暗中唤道：“茱莉亚。”
AI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有什么事吗？”
“跟我说说我的父母。”
茱莉亚没吭声。
“好吧。看来我们只能避易就难了。”麦吉向前挪了挪身体，从控制台下拉出键盘。她敲击了几个键，然后看到驾驶舱窗户上的显示器一下子被激活了。一个闪烁的光标出现在左上角。
她在提示符处输入：
>(DEFINE ACKERMANN-HEAP-FILL (LAMBDA ( ) (
“好了！”茱莉亚打破了沉默。麦吉听出了AI声音里的恼意，她露出了笑容。“没必要用代码这种低级手段了。我允许你访问，但我会告知贝尔博士——”
“你不会做那种事的。”麦吉向前倾身，又开始输入代码。
“好吧！好吧！”
“别这么闷闷不乐嘛。这又不会真的危害安全。他发现了也不会真的生气。你可以把这些都归咎于那些引发了所有硬件错误的廉价记忆芯片。”
茱莉亚发出了麦吉没法听清的咕哝声。
麦吉觉得，挖掘父亲的电子档案就跟考古差不多。她学这门学科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感觉离父亲近一些，与他保持某种联系。这么久以来，麦吉一直渴望去揭秘这个母亲绝口不提的男人，去挖掘这个在她出生以前就抛弃了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