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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引擎(3)

作者:菲利普·瑞弗

“快看!”克莱蒂·波兹叫道。

伦敦与它的猎物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一个黑影从盐钩镇上升空而起,很快又是一个,再另一个。是飞艇!伦敦观景平台上的人群欢呼起来。梅利凡特说:“啊,空中商人。他们知道这个小镇已经逃不掉啦。你看,他们正努力要在我们吞掉那镇子之前逃走呢。要是他们不逃的话,我们可以将他们船上的货物和所有东西都占为己有!”

汤姆很高兴地发现克莱蒂·波兹看上去对梅利凡特十分厌烦。她比他长一岁,一定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因为她已经通过了公会考试,将历史学家的徽记文在了前额。“看啊!”她又叫了声,吸引了汤姆的目光。她笑着说,“瞧它们飞的样子,真好看!”

汤姆把他乱糟糟的头发从眼睛前方拨开,看到那些飞艇不断上升,消失在岩灰色的云层里。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也渴望着跟他们一起走,飞到阳光里去。要是他那贫穷的父母没有把他送进公会去当历史学家该有多好!他希望他能去某艘飞天快船上当一名空乘服务生,去看一看世界上所有的城市:在蓝色太平洋上漂流的波多山矶 ,踩着钢铁冰刀在封冻北海上滑行的阿尔汉格尔斯克 ,新玛雅的那些巨型台城,还有反牵引联盟屹立不动的堡垒……

可这只是白日梦,还是留到沉闷的博物馆午后再去做吧。一阵新的欢呼惊醒了他,追逐已近尾声。他不再去想飞艇,将注意力转回到盐钩镇上来。

小镇已经很近了,他都能看到蚂蚁一样的人影在它上层跑来跑去。咄咄逼人的伦敦令他们根本没地方可逃,他们一定害怕极了!不过汤姆明白自己不应该为他们担忧,大城吃小镇,小镇吃村庄,村庄再吃更小的定居点,这再自然不过了。这就是城市达尔文主义,一千年来世界就是这么运行的,早从伟大的工程师尼古拉斯·魁科将伦敦改造成第一座牵引城起就是这样了。“伦敦!伦敦!”汤姆加入平台上其他所有人的声音一起高呼道。不一会儿,观众们的热情就得到了回报:盐钩镇的一只轮子松动脱落了。小镇歪歪斜斜地停了下来,排气管垛也折断了,砸在了它惊慌失措的街道上。紧接着伦敦城的下面几层就挡住了视线,随着城市的巨型液压颚重重一口闭紧,汤姆感觉到脚下的甲板也跟着一阵颤抖。

狂热的欢呼从观景平台席卷全城。甲板承重柱上挂着的喇叭开始演奏《伦敦的骄傲》,某个汤姆从来没见过的人紧紧拥抱了他,在他耳边大声喊:“抓住了!抓住了!”汤姆浑不在意,此时此刻他热爱平台上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梅利凡特在内。“抓住了!”他也对那人喊,然后挣脱了开去,此时脚下的甲板又开始震颤了。在他脚下某处,城市巨大的钢牙正紧紧咬着盐钩镇,将它抬起,拖回肠子里。

“……也许学徒纳茨沃西也愿意一起来。”克莱蒂·波兹正在说着什么。汤姆完全没有听到她先前说的话,但当他转过身时,她微笑着碰了碰他的手臂。“今晚会在肯辛顿花园举行庆祝。”她解释道,“有舞会,还有烟火!你要来吗?”

人们一般都不会邀请三等学徒参加派对——特别是像克莱蒂这样既美丽又受欢迎的人——所以汤姆一开始还在想她是否在开他的玩笑。可梅利凡特显然不这么想,他用力把克莱蒂拉开,一边说:“我们可不要纳茨沃西这种人去。”

“为什么?”少女问。

“这个嘛,你懂的。”梅利凡特气冲冲地说,他的一张方脸涨得几乎和珀玛罗伊先生一样红,“他才是个三等学徒。一个小用人。他永远也得不到公会徽记。到头来他最多就是个研究员助理。对吗,纳茨沃西?”他不怀好意地望着汤姆说,“真遗憾,你的老爹没给你留下足够的钱来当一个正式学徒……”

“这不关你的事!”汤姆愤怒地喊道。那场猎获带来的兴奋已经从他身上蒸发殆尽,现在他又开始坐立不安,想着当珀玛罗伊发现他溜走时,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他。他完全没有情绪去理会梅利凡特的嘲讽。

“就算你这么说,我觉得吧,其实这就是住在下层贫民区的必然结果。”梅利凡特不怀好意地笑着,转身对克莱蒂说,“纳茨沃西的爹娘住在城市下面的第四层,你瞧,当那场大颠簸 发生的时候,他们俩都被砸扁了,就像两只树莓馅饼: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