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就是那里。”瓦伦丁回答道,“但总有一天我们可能必须前往山国,摧毁联盟的防御。你明白猎物变得有多短缺。城市都已开始变得饥饿,相互攻击。”
凯瑟琳颤抖起来。“可一定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的。”她抗议道,“我们就不能和其他城市的市长大人们谈谈,想出什么办法吗?”
他和蔼地笑了:“恐怕城市达尔文主义不是这样运作的,凯特。这是一个城吃城的世界。不过你不用担忧,克罗姆是一个伟大的人,他会找到解决之道的。”
她闷闷不乐地点头。她父亲的眼中再次出现了那种被诅咒,被追猎的神情。他依然没把刺客少女的秘密分享给她。而现在她觉得他还藏着掖着一些其他的事情,关于这次探险以及市长大人对伦敦的计划,这些都是以某种方式联系在一起的吗?除非她承认自己偷听了,否则她就不能直接把那些她在中庭里偷听到的东西拿出来问他。不过为了看看他会怎么说,她便问道:“这些和那个令人生畏的女孩有关吗?她是从山国来的吗?”
“不是。”瓦伦丁快速地回答道。她看见血色从他的脸上褪去。“她已经死了,凯特。没有任何理由再去为她担忧。别说那些了。”他飞快地站了起来,“在我出发之前,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在一起。我们会坐在火堆边上,吃涂了黄油的吐司,聊聊古代的故事,不去想……那个可怜的破相的姑娘。”
当他们手牵手穿过公园走回去的时候,一片阴影滑过了他们。一架苍鹰90型从工程师公会出发。“你看到了吗?”凯瑟琳说,“工程师公会有自己的飞艇。我觉得马格努斯·克罗姆太讨厌了,非要把你从我身边支开。”
但她的父亲只是手搭凉篷,望着那架白色的飞艇环绕顶层一圈,然后迅速朝西飞去。
8 贸易聚落
汤姆梦到了凯瑟琳。她正与他手挽手走过一个个熟悉的博物馆房间,旁边没有研究员或公会成员在,没有人对他说“去擦地板,纳茨沃西”或者“去给43世纪的玻璃器皿掸灰”。他带着她四处参观,就好像这地方是属于他的一样。当他解说飞艇复制品和宏伟的伦敦剖面模型的细节时,她对着他微笑。在整个过程中,都有一段奇特的音乐吟唱着,直到他们走到自然历史展廊,才发现是那条蓝鲸在朝他们唱歌。
梦境渐渐散去,而鲸歌的奇怪调子仍然萦绕。他躺在微微震颤的木头甲板上。两边立着木头的墙,闪耀的晨光穿过木板间的空隙。头顶上方,一大片错综复杂的管道盘结缠绕在天花板上。这些是斯匹德威尔的管道,他把管道里那咕嘟咕嘟的声音错听成鲸歌了。
他翻过身,环顾狭小的房间。赫丝塔背靠着对面的墙坐着。她看到他醒来,便点点头。
“我在哪儿?”他呻吟道。
“我还没听过真的有人这么说。”她说,“我以为只有书里才有。‘我在哪儿?’真有趣。”
“不,说真的。”汤姆一边反对,一边环顾粗糙的墙壁和狭窄的金属门,“这里还是斯匹德威尔吗?发生什么了?”
“当然是那些食物。”她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芮兰给我们下了药?可为什么呢?”他站了起来,穿过颠簸的甲板,走到门口。“不用试了。”赫丝塔提醒他,“它锁上了。”他还是试了试。她是对的。接下来他踮起脚费劲地从墙上的一条裂缝朝外张望。透过缝隙,他看到一条狭窄的木头过道,斯匹德威尔某个轮子的影子飞快地闪过,使得过道里忽明忽暗,好像视屏的画面一样。野外的景象如浮光掠影飞驰而过,比他上次看到的时候更加嶙峋险峻。
“从太阳初升时起,我们就一直朝着东南偏南方向行进。”赫丝塔在他开口发问之前便疲倦地解释,“也可能更久,不过我那时也睡着了。”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我怎么会知道?”
汤姆在一堆杂物中坐下来,背靠在微微震颤的墙上。“那么全完了!”他说,“伦敦一定已经在几百英里开外了!现在我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赫丝塔一言不发。她脸色苍白,使得伤疤比平时更加显眼,鲜血已经渗进了她那条伤腿周围的地板。
一个小时慢吞吞地过去了,然后又是一个小时。有时一些人急匆匆地沿着外面的通道走过,他们的影子会切断射进来的那束纤细阳光。水管汩汩作响,仿佛自言自语地咕哝着。最后汤姆终于听到了开锁的声音。门下方的一个小窗打开了,一张脸露了出来,问道:“大家都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