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
桔梗走出房间。茉莉冲着关上的房门短暂地凝视了片刻,随即看向脚边堆积的少女漫画。若能
画出原创漫画,或许自己也能赚到钱。这样一来,桔梗会开心的吧,父母应该也会夸奖自己。
茉莉端坐在桌前,仿佛被什么催促一般地动起了笔。
年关将至,茉莉在月野的带领下来到出版社。月野将自己的责任编辑介绍给了茉莉,年龄和茉
莉相仿的编辑欣然收下了原稿。
或许是明白画原创漫画的辛苦,离开出版社之后,月野立刻鼓励起了茉莉。
“哎呀,辛苦了!”
“也辛苦你了。”
“不好意思啊,茉莉,说好了要帮你看分镜的,但都没什么时间,没给到你什么好的建议。”
“没关系,截稿日就够你辛苦的了。况且月野给的建议都是从专业角度出发的,很有参考价
值。”
“真的?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进入咖啡馆,月野脱下了外套,她穿着领口大敞的开襟毛衣,露出惹眼的乳沟,笑得分外爽
朗。
“但茉莉真的很努力。”
“是这样吗……”
“嗯,但你的身体没问题吗?没有强迫自己熬夜吧?”
“没事的,反正我很闲。不过昼夜颠倒倒是有的。”
“那从今天开始必须好好睡觉!否则就没办法享受下次的活动了!”
“遵命!”
茉莉已经把自己的病情告知了月野,因此月野才会格外当心,总是有意无意地提供帮助。茉莉
非常喜欢月野,比起那些相处了好多年的学生时代的朋友,连本名都不知道的月野更让茉莉觉得喜
欢。
思及学生时代的好友,茉莉的心头总会闪过一丝阴霾。
“茉莉,加油哦。”
温柔的朋友们对她如此说道。可这些话语怎能让茉莉打起精神呢?茉莉从她们那里收获了探病
时带去的花束、蛋糕以及失败感。那种感受还会逐渐转变为无力感,最终使人陷入女性特有的嫉妒
之中。
茉莉确实很喜欢那群朋友,毕竟是一起度过短大时期的同伴。
然而,只有茉莉变成了病人。
那些在病房中反复听朋友们谈到的话题——旅行、商场大甩卖、某家漂亮的咖啡馆开张、男朋
友很冷淡——将茉莉的内心全部侵蚀了。嫉妒在体内如蛇一般地爬行,一点点地将她的心束缚住。
那种被紧缚的窒息感,总是险些让茉莉尖叫出声。
而等到令自己窒息的嫉妒退却之后,茉莉必定又会陷入自我厌恶的情绪之中。那段时间,她频
繁发病,发作的时候又会希望就此死去。当被告知病情的时候,她没想过去死,却在忍受不了被污
染的自己时盼望着死亡降临。
“茉莉。”
“嗯?”
“……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月野一手托腮,一手拿吸管搅拌加了茶的果汁汽水,微微一笑。
她可真好——茉莉心底暗忖——温柔、温暖,又很会照顾人。从她身上,茉莉充分感受到了
“友情”的存在。
新年伊始,在日常生活恢复平静的时分,编辑打电话联系了茉莉。男编辑的语气短促而轻快,
使用十分正式的语言礼貌地告知茉莉,她的漫画没有市场需求。用正确的日语说出正儿八经的话,
总得经过一番拐弯抹角才能抵达核心——茉莉用同样轻快的口吻回话的同时,内心这样想着。
挂断电话,茉莉领会到,自己的漫画构图毫无个性,故事太过寻常,说白了就是“无趣”。膨
胀到极限的期待被瞬间击落,残酷地摔了个粉碎。
我的人生只有挫折——茉莉把身体丢进小山般的靠垫中,大颗大颗的眼泪顺势夺眶而出。被击
溃的期待全都化作绝望。
她最想要的,是外人说出的“你没问题”。并非来自家人或朋友,而是和社会产生切实关联的
外人。
她想要一个边说“你没问题”,边把她拉到社会里去的人。
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够令自己挺起胸膛,大声高喊“我在这里”的地方。她不愿待在路边眺望
车水马龙,而是想要走到路上,哪怕只有一次,都想试着踏入道路的中央。
一旦意识到自己在画漫画的时候,总会带着一种扭曲的心情和愚蠢的虚荣,茉莉便止不住地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