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汝大也算体谅。
「由她吧。太婆九十九岁大寿,自然比较尘气,又与她相冲,一定窒她一顿。算了。」
就在自己的店子,时近黄昏,两个男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谈心事。
武汝大问:
「你觉得我老婆怎样?」
武龙以为他在试探,一凛,便道:
「没什么。」
「长得不错,对吧?」
「不错。」
「什么『不错』,简直是『靓到晕』!唉,老婆唔靓头拧拧,老婆太靓眼擎擎!」
「你说到哪儿去呀?」
「我是怕。」武汝大坦白道,「怕被人拐走。」
武龙正盘算该怎么答话。他兄弟已拍着他的肩膊——踮起脚来表示情分。
「我们一场兄弟才说呀,我很担心——啊我不是思疑你,你担屎都不偷食的,我信你!」
武龙只理直气壮:
「担屎当然不偷食,难道你偷吗?」
武汝大沉默地望着他,半晌。
然后,他下定决心了,不作任何怀疑和深究。他很满足现状,知道什么或不知道什么,于事何补?他非常非常地强调着:
「幸好,她真够专一,也帮得手,她是不错的了,简直是好老婆!对不对!喂,你说是也不是?」
像逼武龙非答「是」不可。
武龙对着这满脸期待的好兄弟,逼于无奈,便答:
「是!」
听得他这样答,武汝大放下心头大石一般。终于他又得到安慰。
他把这忠直的武龙领到自己的车子旁,拎出两份礼物来。
「我老婆不去拜寿,不要紧,这份礼算是她送的,礼到也成了,我会代她说项。不过太婆一定留我过夜——」
然后把其中一份,递与武龙:
「这一份,是我送给老婆的,你叫她挂念我吧。——看,对待女人,时不时要浪漫一下。你得好生学习。」
把礼物分门别类后,两辆车也就分道扬镳了。
是夜,九十九的太婆,收到武汝大夫妇送来的贺礼,便到房中试穿一下。武汝大一直在门外柔声催促:
「太婆,快点出来让大家看看是否合心水?」
他也希望大家接受他们的心意呀。精心挑选了一套黑色暗花香云纱衣裤,手工精细,价值不菲。最适合她老人家了。代老婆讨她欢心。
这位不知就裡的老人家,听得是名贵衣物,也就换将出来,年迈半失聪,只应道:
「吓?洗不得水?」
她步出堂前,大家的反应是——
呀,太婆身上竟是件黑色喱士性感睡袍。肌肤隐隐现现,她童真地咧开没齿的黑洞,一笑。这贺礼真奇怪,布料少,不蔽体,却说很名贵。
武汝大那忆子成狂的慈母率先发难了:
「仔,你看你,书香世代,好好地又搬出去,近得那狐狸精日久,连太婆也掇弄成这个样儿,你是不是失心疯?」
众姐姐也看不起他如此色情狂。
武汝大含冤莫白。都怪自己一时大意,两份礼物给调错了,谁知有此番后果?
唉,那收得寿衣似的礼物的小女人,又不知怎样地恼恨他了。
武汝大一张脸,非哭非笑,僵了一夜。人走不得,心已远飏。不知莲妹如今……
单玉莲把身体浸淫在一缸漫着花香的泡泡浴中,很久。
只有在这裡,她是可以放任的。屋子这么大,而且是复式,但,只有在这裡,可以尽情地享受着孤独的荒淫。
思绪游移。爱情这个东西,太飘忽了,求之而不可得。惟有托付与不羁而又敏感的想像。手指开始也随着思绪游移了……为什么那揉擦着她身体的手,不是他的手呢?如果他粗野一点,她知道自己是会「屈服」的。
她把腿张开些,水特别地滚烫,好似都走进她裡头了。
……但愿抱紧她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硬汉,锲而不捨,置诸死地。她放纵地迎合着这一个虚像。看不清晰的男人向她用力侵袭。
直至她抽搐地,几乎要喊出来:
「……你不要走!」
整个浴室,整缸烫人的水都有节奏地抽搐了。她在绝望中才悠悠地醒来,抱紧她的只是自己。
忽然,万念俱灰,眼泪一串串急骤地跌下来,消融在泡泡中。噤哑的快感变得痛楚,单玉莲只觉都是泡影,特别地空虚。
用力地擦乾身子,便见到丈夫送给她的礼物——由心上人转呈,多么地讽刺。她把花纸拆散了。
一套黑色起了暗花的香云纱,古老如同寿衣。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礼物?
她奇怪地试穿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