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你们,我就不担心。”里克说。罗森叔侄带着他走过一条宽敞明亮的走廊。这一刻,他心满意足。比他记忆中的任何时刻都更愉悦。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的测试设备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如果你们对沃伊特·坎普夫量表没有信心,”他指出,“那你们公司应该早点研发别的测试手段。可以说有一部分责任在你们头上。哦,谢谢。”他们把他带到一个像客厅一样漂亮舒适的小隔间里,有地毯、台灯、沙发,还有其他现代摆设——一张小桌子上散放着近期的杂志……他注意到,杂志里有一本《西尼目录》的二月增刊,这是他没见过的。事实上,二月增刊应该要到三天后才开始发售。显然,罗森公司与西尼公司有特殊关系。
他心烦意乱,拿起了增刊。“这是在践踏公众的信任。没有人可以提前知道价格的浮动。”事实上,这也许违反了某条联邦法律,他想了一会,却想不起来是哪一条。“我要把这个带走。”他打开手提箱,把增刊扔了进去。
沉默了一会,埃尔登·罗森小心地说:“听我说,长官,我们遵循公司规定,从不会主动索取预印——”
“我可不是治安警察。”里克不耐烦地说,“我是赏金猎人。”他从手提箱里取出沃伊特·坎普夫设备,在附近一张红木桌前坐下,开始组装这个简单的波动描记器。“你可以叫第一个测试对象进来了。”他告诉愈发憔悴的埃尔登·罗森。
“我想旁观,”蕾切尔一面说,一面在边上坐下,“我还没见过移情测试。你这些玩意,测的是什么?”
里克说:“这个,”他举起一个带导线的小吸盘,“测量的是脸部毛细血管的扩张。我们知道,人类最原始的自动反应之一,就是对道德震撼的刺激产生所谓‘羞愧’或‘脸红’的反应。这是没法主观控制的,跟皮肤导电性、呼吸或心跳那些现象不一样。”他又举起另一个设备,是个笔形光束手电。“这个能记录眼肌的张缩。在脸红现象发生的同时,我们一般就能检测到细微但是可见的运动——”
“在仿生人身上检测不到这种运动。”蕾切尔说。
“对,它们不会被刺激性问题困扰,即使它们在生物学上是个活体,或者说潜在的活体。”
蕾切尔说:“测测我吧。”
“为什么?”里克糊涂了。
埃尔登抬高了嘶哑的声音:“我们选她作为你的第一个测试对象。她说不定是个仿生人。我们希望你能鉴别出来。”他笨手笨脚地在一边坐下,点燃一支烟,开始全神贯注地观察。
五
一束细细的白光稳稳地射进蕾切尔·罗森的左眼,带导线的吸盘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看上去很镇静。
里克·德卡德坐在能同时读到两个设备输出信号的地方,说:“我将描述一系列社会情境,你需要对每个情境立即作出反应,越快越好。当然,我也会对你的反应计时。”
“还有,”蕾切尔冷漠地说道,“我的口头回答当然不算数。你只需要计算我的眼肌和毛细血管反应。但我还是会回答。我想要一个完整的经历,还有——”她突然停下。“开始吧,德卡德先生。”
里克先选了第三题:“你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个小牛皮钱包。”两个指标立即超出绿区,到达红区,指针猛地甩到一边,然后缓缓转回。
“我不会接受。”蕾切尔说,“我还会向警察举报送礼的人。”
里克匆匆记下,然后跳到沃伊特·坎普夫性格量表的第八题:“你有一个小男孩,他让你看他收集的蝴蝶标本,还有杀虫罐。”
“我会带他去看医生。”蕾切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次,两个指标再次有所反应,但没上次强烈。他把这一点也记下了。
“你坐在那儿看电视,”他继续,“突然发现手腕上爬着一只黄蜂。”
“我会打死它。”两个指标这回几乎没反应,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记下这一点,小心地寻找下一题。
“你翻开一本杂志,看到一整页裸女彩照。”他暂停了一下。
“这是在测试我是不是仿生人,”蕾切尔厉声责问,“还是在测试我是不是同性恋?”两个指标都没动。
他继续:“你丈夫喜欢那张照片。”两个指标仍然没反应。“这个女孩,”他补充道,“俯卧在一大张美丽的熊皮上。”指标仍然一动不动。他暗忖,典型的仿生人反应,听不出话中的重点是那张死动物皮。她——它——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别的方面。“你丈夫把照片挂到书房墙上。”他说完了。这时,指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