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被拐走的孩子还在叫罪犯的名字啊?”
“罪犯是叫佐伯文来着。”其中一个人边搜索案件细节边说,“说起来,后来这个案子有了很刺激的发展呢。罪犯是当年十九岁的佐伯文,被拐走的是九岁的家内更纱小朋友。她被佐伯文关在家里两个多月,警官来的时候,她已经很依赖罪犯佐伯文了。听说十多年以后,她又和出狱后的佐伯生活在了一起。”
“啊?怎么会这样?”
“网上说是因为那孩子小时候被洗脑得很彻底,走不出来。”
“太可怕了——”高中生们夸张地发出惊恐的声音。
“这女孩的一辈子都毁了啊。”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拐走小孩的罪犯和被拐的女孩,都不正常啊。”
“阿文——阿文——”
高中生们变态般津津有味地反复听着小女孩的哭声,没人发现那个不正常的罪犯和女孩就坐在一旁,还若无其事地喝着咖啡。
“好吵啊,在店里外放视频。”
梨花故意大声说话,让他们听到。
高中生们惊讶地看向我们,然后环视店内,终于意识到自己影响到了周围的人,慌忙关掉视频。他们尴尬地面面相觑,站起来准备离开。梨花一直瞪着他们。
“……明明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高中生们离开餐厅后,梨花喃喃道。
去年寒假,我们三个一起吃饭的时候,梨花忽然哭了。问她为什么哭,她也不回答,快要回家的时候才告诉我们,她查到了网上的消息,知道了我和更纱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做好了她不会再和我们见面的心理准备,她却哭着说:
“文君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文君和更纱,明明都特别特别好……”
更纱一言不发,紧紧抱住簌簌流下眼泪的梨花。
我望着眼前这两个人,心中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为了逃开那股痛苦,我朝着空荡荡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世上,我和更纱恐怕是不会被人群完全遗忘了吧。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无法从过去的阴影中解脱——我已经放弃了。放弃虽痛苦,但已成了我的拿手戏。
可当我看到哭得一脸委屈的梨花和紧抱着梨花的更纱,那痛苦仿佛和叹出的气一起,飘到空中散开了。
事实和真相不同。除了我这个当事人,还有两个人明白这个道理。起初是更纱,接着是梨花。小时候与我有过一段纠葛的两个女人,如今都已长大。我带着难以用语言说明的心情,望着她们成熟的侧脸。
——这就够了吧。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打从心底这样想着。
“不会开分店的。”
梨花听见我讲话,将目光移了过来。
“而且还不知道能在长崎待多久呢。”
“又有人知道了吗?”
梨花的瞳仁惊慌地收紧。
“那倒还没有,但就算让人知道了也没什么。”
“为什么?那也太不公平了!”
愤怒涨满梨花的脸。
“我们正在聊下一个地方要去哪儿呢,如果在长崎待不下去的话。”更纱兴致勃勃地探出身子,“要不下次往更南边的地方去吧,冲绳的离岛什么的。还是说要北上?北海道的美食不是很好吃吗?或者干脆去国外呢?中国、印度尼西亚这些地方也很棒!”
“是吧阿文?”更纱像要去旅行似的轻松地说着,征求我的意见。直到今天,我的自由的象征依然是她原本的样子,没有改变。我点头。
“去你想去的地方就好,哪里我都跟你去。”
梨花听得呆住了,皱着眉头,别扭地噘起嘴:“你们俩怎么都这么没危机感?还是说,是在跟我秀恩爱?”
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我和更纱都呆住了。
我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和这种话扯上什么关系,脸红得不行,简直坐立难安,却没因此不悦,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情绪。
“文君,你害羞了?”
“我没有。”
“更纱呢?”
“我也没有。”
“但你们就是在秀恩爱吧。”
“没有的事。”我和更纱不约而同地说。
“太奇怪了。明明你们一直住在一起。”梨花爆笑。
我和更纱也笑了,笑着笑着,三个人都不自觉地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