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天晚上,听完阿文的内心剖白,我颤抖着拉过他单薄的手,像十五年前一样,紧紧地握住了它。
我放声哭泣,像一个终于回到家的孩子。
我不曾恋上阿文,不想和他接吻,也不想和他拥抱。
可和之前曾与我发生过关系的所有人相比,我更想和阿文在一起。
温热的泪水无休止地流着,像我第一次和阿文讲话时降下的雨水,打湿了我的一切,治愈着我的一切。
这世上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恰当地形容我与阿文的关系。
而我们却有一大把必须在一起的理由。
我们是不正常的吗?
这个判断还是交给我们俩以外的人吧。
因为这些都已与我们无关。
第六章 终章 他的话Ⅱ
暑假的家庭餐厅人头攒动。午饭后,我和更纱喝着不浓却快要煮煳了的咖啡,等梨花回来。
“阿文——阿文——”
旁边的餐桌隐约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周遭的客人投来不悦的目光,但那几位高中生沉浸在视频中,全然没有察觉。
“恋童癖是种病吧。真该把那些家伙都处死。”一位高中生嘟囔道。
我和更纱装作没有听见。我们是假装听不见、假装看不见、假装没发现的专家。如果对每一个刺激都那么敏感,心情随之忽起忽落,我们的生活就会寸步难行。
“我回来了。”
梨花手里拿着电话走进来,要坐下的时候,被旁边的低呼声吸引,朝邻桌看去。她知道那群高中生看的是什么视频后瞪了他们一眼。不过,看入迷了的高中生们并未注意到这份无声的抗议。
“等我上了高中,会去长崎玩的。”
梨花刻意提高了嗓门,仿佛要盖住那让人不悦的声音。
“到了暑假,要让我在你们的咖啡厅里打工哦。”
“没问题,但你出门这么久,安西能同意吗?”
梨花听更纱这么问,耸了耸肩:“我妈才不管我去哪里、做什么呢。她这个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用‘不是挺好的吗’糊弄过去。你们也知道啊,她粗心大意到让人难以置信。”
“她确实如此。”更纱回忆起从前的事情,笑起来。
“那次她也是丢下我不管,和男朋友在冲绳乐不思蜀,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竟然说一句‘对不起啦——’就完事了。简直难以置信。”
“她只是不会想那么多,本质上还不坏啦。”
“你是不是太烂好人了点?”
“多亏了她这么粗心大意,那时候的我才轻松不少。”
“是吗?”
“我以前很讨厌别人把每件事都太当回事。也正是因为安西是这样的性格,才能允许我们现在依然和你见面。”
“那当然了,根本没有不能见面的理由嘛。”
梨花好像生气了,粗暴地捅坏开始融化的刨冰。
“我高中毕业后绝对要离开那个家,今后要像你们这样,开一家咖啡厅。之前我搜索你们的店名,有博客说这家店在当地可有名了。听说咖啡和早餐是一绝,真棒啊。你们不考虑开分店吗?我想做分店店长。”
梨花今年十三岁,看上去十分成熟,像个高中生,内心却还是有许多充满童真的想法。更纱像姐姐或母亲一样,守护着每次见面都长大一些的梨花。
我则对梨花有些恐惧。尽管接受了自己生病的事实,但看着一个女孩一步步地成长为女人,我还是难免感到畏惧。这种情绪恐怕一生都无法改变了。
那场混乱过去五年了。头两年,因为周刊的影响,我们一直不得安生。总是有人向外界说出我们的身份,我们不得不频频换工作、搬家。我不记得自己和更纱说过多少次分手,每次她都回答一句“不要”,接着满不在乎地准备搬家。
再后来的事我记不太清了,现在,我和更纱在长崎开咖啡厅。早上七点开店,晚上七点关张,以当地居民为主要客源,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更纱和我都考取了厨师资格证,所以店里也提供早饭和午饭。
我们每年从长崎出发,去见梨花一次。我没见过梨花的母亲。听说她那次从冲绳回来,向更纱道了个歉,说给更纱添了不少麻烦。
——她本质上还不坏啦。
更纱能这么说,可见她没太把过去那些事放在心上。
“不过,这个‘阿文’就是罪犯的名字吧?”
邻桌的孩子们还在讨论我们那起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