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随便坐。”
“可是我的裙子湿了。”
“要是难受，就用毛巾擦一擦？”
“不用，沙发不怕湿就行。”
我坐下来，沙发非常舒服。厨房和餐厅是开放式的。男人到料理台对面，为我准备喝的。茶端上来，我仔细地盯着看。是香草茶吧？还配了糖和牛奶。
“你还喝不了红茶吧？”
“红茶我很爱喝，但这不是红茶的颜色。”
男人的杯中装的是我熟悉的红茶，红里透着金色。
“你那杯的水多，冲淡了。”
“为什么？”
“小孩的身体分解咖啡因的速度——唔，没什么，因为对你身体不好。”
虽然不清楚原理，但他似乎有正经的理由，于是我接受了。不过，我在家时喝的红茶，颜色和爸爸妈妈的一样。
“哥……”
话没说完，我又把嘴闭上了。应该叫这个男人“哥哥”吗？
“叫我阿文就行了，佐伯文。”
男人看出我的心思。
“文桑。”
“阿文。”
“欸？”
“‘文桑’听上去像女人的名字。”
“那好吧……阿文？”
“什么事？”
阿文直接坐在地板上，抬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我。我还是第一次在称呼比自己大的人时不带敬称，整个人轻飘飘的。只有孝弘例外，那家伙不配用“桑”或“君”之类的敬称。想到他时，我在脑海中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现实生活中甚至没主动叫过他的名字。
“阿文小的时候，喝红茶是用水冲淡了喝吗？”
“是啊。十岁以后，大人们才允许我喝普通的红茶。”
“为什么是十岁？”
“因为老妈读的育儿书里是这样写的。”
“所有的人都是从十岁开始就可以喝吗？”
“谁知道呢。不过老妈相信育儿书里写的。”
奇怪。我心里想着，却没说出来。我家的常识和别人家的不一样，这一点，已经有无数事实向我证明。“更纱家真奇怪啊”，每当听人这样说我都很别扭，然后越发喜欢自己的家。
“我开动了。”说完，我喝下冲淡的红茶。茶杯的杯口大而浅，且配有托盘。用这样的杯子，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大人。在家时，我用的是马克杯，爸爸妈妈用的是带花纹的红茶茶碗。我曾抱怨自己用的和他们的不一样，但遭到了干脆的回绝，他们说自己很宝贝那茶碗，万一被我摔碎就不好了。我只好知难而退。以前我经常打碎盘碗和玻璃杯，现在好多了。
“怎么样？”
“没有红茶味。”
我老实地回答。冲得这么淡的红茶，没有喝的必要。阿文听我这样一说，不由得扬起嘴角。那笑容模糊不清，简直让人怀疑他刚才究竟有没有笑。我们之间的气氛原本犹如霜打的花瓣，但阿文的笑容却在不知不觉中，让空气升温了。
“反正不喝红茶，还有果汁嘛。芬达或者可乐也很好喝呀。”
我高兴地征求阿文的同意，他却又意味不明地歪了歪头。
“难道你不喜欢喝果汁？”我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从小我就没喝过碳酸饮料。”
“这也是因为育儿书上写了？”
“是啊。”
“那你小时候，一般都喝些什么呢？除了冲淡的红茶。”
“蔬菜或水果混合起来榨的汁，还有大麦茶、牛奶、豆奶什么的。”
妈妈减肥那会儿，我也受她影响，经常喝蔬菜汁或水果汁。但妈妈很快就失去了减肥的兴致，又馋上了肉和酒。
“你饿不饿？”
“有点饿。”
“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
“没有。不过……”
“不过？”
阿文一眼就看出我有心事在犹豫着是否要说。
“……我想吃冰激凌。”
我抱定了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试探着说了出来。这个请求多半会被拒绝，并且还会吓到他。毕竟他是喝兑水的红茶长大的，生长在按育儿书办事的人家。
“香草的和巧克力的，要吃哪种？”
“欸！”我不由得大叫一声，吓得阿文往后退了几步。
“晚饭可以吃冰激凌吗？”
“不是你自己说想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