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我慌忙向店长低下头。
“没什么。不过，那个人……真是你男朋友吗？”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握得紧紧的。
“我想，你说的应该是他。”
片刻沉默后，店长叹了口气，说了句“是吗”。后面的话也接不下去，只是“是吗”“是吗”地重复着。我想，换成是我，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会和他好好谈的，不会再让他给店里添麻烦了。”
“嗯，不过我只是担心你——”
敲门声响起，然后传来小时工的声音：“到开店时间啦！”
“啊，那就聊到这儿吧。你别太勉强哦。”
店长出门后，我也跟着走到大堂。
“不好意思啊安西，开店前的准备都让你一个人做了。”
“没事没事，之前你还替了我的班呢。”
安西在给饮料机补充材料，我则将玻璃杯放好。
“和挨家挨户地送货相比，这点事不算什么。那份工作我真是受够了。”
安西是单身妈妈，不久前一直在做两份工。
“还有连夜帮人搬家的活，也太熬人了。而且如果被抓到还很危险。”
“连夜帮人搬家？”
“有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要连夜逃跑，有一种职业的人专门帮这些人搬家。”
“还有这样的职业啊。”
“朋友的男朋友做这个，我看薪水高，就让人家雇我上班。因为我做不了经理之类的活，所以干不长久。我家是单亲家庭，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很不容易。对了家内，你跟男朋友还好吗？”
“欸？”
“店长刚才和你说的，就是那件事吧。我听说他打电话来确认你的排班了。你男朋友也太纠缠不休了吧。当时我正好在员工室休息，店长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好像自称是你的未婚夫，真的吗？你们要结婚？”
“还说不好呢……”
我含含糊糊地回答。以前我没和安西一起上过班，所以没什么交流。如果她和平光是一类人就糟了。
“但对方好像志在必得呢。被爱的感觉真好啊。”
我不由得看了安西一眼。
“好吗？”
“虽然有点黏人，但那也是爱的一种形态吧。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后不还是会依靠老公吗，所以还是能被对方疼、能结婚的好。你之前不是也有一些难过的经历吗？啊，抱歉，我是听了大家的风言风语，后来在网上查到的。”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连不开心的时间都没有。
“我嘛，是赶上了一对命苦的父母，孩提时代过得像在地狱一般。于是连高中都没上，十八岁就奉子成婚，离家出走了。真是痛快多了。离婚后我跟父母也一直没有往来，能靠得上的人也就是实质意义上的男朋友什么的。
“虽然有朋友，但还是不想给朋友添太多麻烦——”安西一面说，一面用力擦拭放饮料机的台子。
“家内的男朋友今年多大？”
“二十九。”
“做什么工作？”
“机床销售。”
“有编制吗？”
“嗯。”
“长子？”
“独生子。”
“老家条件殷实吗？”
“务农。”
“哇——也太棒了吧！”
“是吗？”
“是啊！老家有土地，本人也有正经工作。家内啊，可千万别错过这个男朋友哦！就算他有点死缠烂打，但这也证明他很爱你啊。结婚之后，再好的男人也会越来越糟。在男人眼里，女人也是一样。婚姻就是这么一回事。但财富的价值是不会变的。”
安西好像越说越生气。
“对没有亲戚的、需要依靠的人来说，男朋友就是必需品，不只需要和他恋爱，还要靠他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搬家、住院，在需要的时候他能做担保人。一般来说，朋友是不会帮你在文件上签字盖章的吧。就算真的帮你签了，也指望不上。”
安西头头是道地轻松说出这些现实的内容，我也深有同感，不住地点头。
“真羡慕你啊。我有孩子，想结婚就难了。带着个拖油瓶，果然还是会让男人退缩啊。家内一身轻松，多好呀，可千万别让现在的男朋友跑了。”
安西说完，将用完的清洁布塞进吧台底下的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