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阿文默默走来，将水和湿毛巾放在桌上。
“请问您点什么？”
“有什么推荐的？”
亮君问的不是阿文，而是我。
“每个人爱喝的不一样。”
“更纱喝的是什么？”
“一号。”
“那我也要一样的。”
亮君望着阿文说，仅仅如此便让我冷汗涔涔。直到阿文走回厨房，我整个人都像死了一般。亮君当着阿文的面叫了我的名字，可阿文一点反应也没有。也许他认不出我的长相，但我实在难以想象他连名字也会忘记。
“这家店真特别啊。”
亮君颇感新鲜地打量着店里。
“晚上八点开到早上五点。一般来说咖啡厅都是开在白天的吧。”
亮君拿着菜单，上面只列了三种咖啡和两种简餐，下方的小字写着营业时间。坐在吧台的客人悄悄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看来亮君和平光一样，也和这家店格格不入。
“今天的排班变了？”
亮君开口问道。这是意料中的问题，我却因此动摇。
“排班突然改了，所以提前下班了吧。”
他不等我回答，便给出了标准答案。
“嗯，对。”
他真的这样认为吗？我边点头边想，心里一团乱麻。
“下个休息日，一起去买东西吧。”
“买什么？”
“咖啡豆，还有滤杯和底壶。”
“家里有呀。”
“买更好一点的。你不是爱喝咖啡吗？这家店感觉蛮专业的，只卖三种咖啡，恐怕店家对口味很有自信吧。不过我都不知道，更纱还有探咖啡店的爱好。”
亮君掏出手机，打开专门卖咖啡用具的网站，边看边自言自语般地嘟囔道：“像实验器材一样，挺酷的啊。我今后也研究研究吧……”
亮君喝完咖啡，我们立刻从店里离开。我要付钱，他却问我为什么。平时出去吃饭，都是亮君付账，他说让女人掏钱不像话。于是我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盯着阿文结账。
阿文不看客人的脸。虽说他平时也是如此，今晚，我却终于看清了他的心——
看来他是假装不认识我。
这是最让我害怕的答案。阿文连我叫什么都知道了，对我们两位客人的态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不认识你——这是再明白不过的拒绝，比他告诉我别来这家店的杀伤力还要强上百倍。在阿文的人生中，我已经被清除了，就连被厌恶、憎恶的资格都没有。沿着昏暗的楼梯向下走，每走一级，我都感到灵魂在脱壳。
“肚子饿了欸——”
“到家就给你做饭。”
亮君听了我没精打采的回答，便说在外面吃好了，然后走进车站前面的一家拉面店，点了饺子和啤酒。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心情非常好，一直和我聊跟咖啡有关的话题。我强打着濒临支离破碎的精神，附和着他的话。
回到家，我立刻将洗澡水烧上。今晚想泡个澡。坐在浴缸沿上，看着里面的水缓缓上升的时候，厨房忽然传来一声脆响。我过去一看，咖啡底壶碎在亮君脚边。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碎片。
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接着，亮君抬起头来：
“想泡杯咖啡来着，抱歉，手滑了。”
他的笑容仿佛戴着面具，一阵寒意爬上我的脊背。
“所以啊，我嘛，也希望你不要误会，这种行为在当下也可能是性骚扰的一种，但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这件事为好。”
店长的开场白没完没了。我刚一上班，就被他苦着一张脸叫到了员工室。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不停地膨胀，真想拜托他给个痛快话了事。
“要开除我？”
于是，我说出自己想象中最糟糕的结果。
“怎么会？！你可是我们的中流砥柱，把你辞退可怎么行。”
“那是什么事？”
“唉，家内……我一直以为你和男朋友处得很好呢……”
我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这根本没有误会的可能，完全就是性骚扰。
“啊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天晚上，有个男人给店里打来电话，自称是家内小姐的未婚夫，要我们说出你的排班情况。当然，他还要我们对你保密。”
我一时无言以对。
“我当然没告诉他。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的未婚夫，现在这世道，什么都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