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我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如果我和亮君确定要结婚,肯定会有这类担忧。但至今为止,我们一次也没商量过结婚的事。
“那我就告诉家里,这个星期天我们过去。”
“啊,这个星期天我有排班。”
我下意识地撒了谎。
“欸?”亮君皱起眉头,“咱们不是约好了两个人要在一天休息吗?”
“不好意思。是店长拜托我去的,说是打工的人实在太少。”
我放低姿态道歉。亮君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不自然。
“现在也真是的,哪里都人手不足啊。不过更纱也不用这么拼的。我的工资就足够咱们生活了,如果你能悠闲地料理家务,也算帮上我的忙啦。”
“但如果今后有个什么万一,还是我也有一份工作比较好吧。”
“你所谓的工作,不就是普通的打工吗?”
亮君的苦笑激起了我轻微的反叛。
“更纱太懂事了,才会被人欺负。不行的时候,就该直截了当地说不行嘛。不过是个打工的,却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也太蠢了吧?”
“大概是吧。”我一面回应,一面希望亮君能换一种说法。不过,从我们认识的时候开始,他就是一个纯粹的人,无论面对好事还是坏事,反应都很直接……
我与亮君是在以前的公司认识的。高中毕业后就职的那家公司有点像个大家庭,酒会办得很频繁,有时连客户也会来参加。
“家内小姐可真是很不容易呀。我也有女儿,很难不和您共情。”
一次年末的酒会上,客户方的课长喝得酩酊大醉,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全场都安静下来。这位课长平时很和气,来公司拜访的时候,总会带上精致的点心作为伴手礼。
“女儿竟被恋童癖监禁了两个多月,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杀了那个犯人!”
我沉默着,避开他的目光。这时,和课长一起来参加酒会的部下亮君忽然来了一句:“课长,陪我去个厕所!”他不由分说地将课长从坐席间拉走。两人消失后,大家喊着“喝酒喝酒”,热热闹闹地转换了宴席间的气氛,谁也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回绝了之后的卡拉OK,在去车站的路上,亮君叫住了我。
“家内小姐,你要回去了吗?”
“我不擅长卡拉OK,不好意思去。”
“我也是。你坐电车吗?”
“是的。”
“那我们一起去车站吧。”
我们极为自然地并肩走在一起。
“刚才很难受吧。”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为刚才的事向他道谢时,亮君主动挑起了话头,语气坦然。
“我们课长平时是个挺普通的好人,可是一喝酒就不行啦。”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这也能习惯的吗?”
受他神经大条的莽撞提问影响,我也干脆大大咧咧地回答:
“什么事情都一样,习惯了就轻松了。”
“唔,原来是这样啊。”
亮君又大而化之地接下来,我隐约觉得有些不自然。他是客户方的销售,我们以前寒暄过几次,但那个晚上是我们第一次亲密地交谈。
正是在那个时候,同居的恋人向我提出分手,对方的理由是想谈一场普通的恋爱。明明是他一直像对待一个受过伤害的小女孩一样待我,时常要将我置于他的保护之下,现在他却说自己为此感到疲累。我觉得他蛮不讲理,但命令别人看我时完全不顾忌过去那起案件,大约也是一种奢望。
况且和他在一起,我可以安定、安心地生活——无论出了什么事,他总会帮我。一方面渴望得到庇护,另一方面又想被平等看待,我的确是有些贪心了。我对恋人的感情中,总是混着爱情以外的情愫,那些东西令我沉默。
在礼貌性的闲聊中,我告诉亮君自己正在找房子,他说他认识一个在房地产公司上班的人,问我需不需要他介绍。后来,我在保证人之类的问题上也请他帮了忙……这些老套的情节渐渐缩短了我和亮君的距离。
——结婚啊。
泡在浴缸中,我仰望着雾气弥漫的天花板,感叹事情的进展好快。虽说如今流行晚婚,年轻人对结婚都不“感冒”,但早婚的人还是早早就结了。二十四岁结婚也没有特别不妥。
问题在于,我真的想和亮君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