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法赢得了众人热烈的赞许。
“这也是您的意见吧,亲爱的同行?”里沙尔问里厄。
“我无所谓什么样的说法,”里厄说,“只是应当承认,我们不该根据一半居民不会送命的假设行事,否则,城里一半的人可能真会遭殃呢。”
里厄在众人心烦意乱的氛围中走了出来。片刻之后,他来到油炸食品的香味和尿臭味交织的近郊区。一个腹股沟血淋淋的女人正尖叫着“要死啦!”朝他转过身来。
医生磋商会的第二天,高烧病人又激增了些。连各家报纸都提到了,不过都是轻描淡写,仅仅暗示一番而已。第三天,里厄总算看见省府的白色小型布告匆匆忙忙张贴在城里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从布告上很难证实当局抱有面对现实的态度;措施也毫不严厉,看上去他们似乎非常迁就某些人不愿使舆论担忧的愿望。政府法令的开场白宣称,在阿赫兰各社区的确出现了一些恶性高烧病例,但尚不能肯定其是否有传染性。此种病例还不够典型,还不足以真正引起忧虑,因此,全体居民无疑会保持冷静。然而,省长出于谨慎——大家定能理解这种谨慎精神——正在采取某些预防措施。这些措施旨在彻底防止一切瘟疫的威胁,应当在理解的基础上加以实施。因此,省长毫不怀疑,民众定将对他个人的努力给予精诚合作。
布告接着公布总体措施的内容,其中有向阴沟喷射毒气进行科学灭鼠,严密监视水的供应。布告叮嘱居民最严格地保持清洁,最后敦请跳蚤携带者前去市内各卫生所。另一方面,每个家庭都有义务申报经医生确诊的病例,并同意将病人送往医院的隔离大厅。那些配备专门设备的隔离室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使病人得到治疗并取得最大疗效。还有些附加条款规定对病人的房间和车辆进行消毒。其余条款则要求患者家属进行体检。
里厄大夫猛然转身离开布告栏,走上去诊所的路。正在等他的约瑟夫·格朗一看见他便再一次举起胳膊。
“是的,”里厄说,“我知道,数字又升上去了。”
昨天,城里又有十来个病人死亡。大夫对格朗说,他今天晚上可能见到他,因为他要探访柯塔尔。
“您这么做很好,”格朗说,“这对他有好处,我感到他有些变化。”
“怎么回事?”
“他变得有礼貌了。”
“难道他过去不礼貌?”
格朗迟疑起来。他不能说柯塔尔不礼貌,这个说法可能不公正。这个人很内向,寡言少语,他的举止有点像粗野的人。待在他的房间里,去一家简陋的餐馆进餐,加上相当神秘的外出活动,这就是柯塔尔全部的生活。他的公开身份是酒类代理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两三个人前来探访他,大概是他的顾客。他有时晚上去对面的电影院看电影。格朗甚至注意到,柯塔尔似乎更爱看警匪片。在所有场合这个代理商都显得孤僻、多疑。
据格朗说,这一切都大大改变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您瞧,我的印象是他在设法得到人们的支持,他想和大家和睦相处。他常常和我说话,还约我同他一道出门,我总不能老拒绝他呀。再说,我对他感兴趣,不管怎么说,我救过他的命呢。”
从柯塔尔自杀未遂那天起,他就没有再接待过任何人。无论在大街上,还是在供应商那里,他都积极寻求别人的同情。从来没有人对食品杂货商说话像他那么温和,也没有谁像他那么兴趣盎然地听卖烟草的女贩子说话。
“那烟草贩子真是个蛇蝎般毒辣的女人,”格朗说道,“我把这点告诉了柯塔尔,但他说我搞错了,这女人也有她好的方面,应当善于发现才是。”
有两三次,柯塔尔邀请格朗去城里的豪华饭店和咖啡馆。原来他已经开始光顾那些场所了。
“那里很舒服,”他说,“而且去那里就餐的人都不错。”
格朗注意到餐馆服务人员对这位代理商特别照顾,他观察柯塔尔时发现他给小费慷慨得出奇,他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柯塔尔对别人回报他的殷勤显得非常敏感。一天,饭店侍应部领班送他出门时,帮助他穿上外衣,他对格朗说:
“这伙计不错,他可以作证。”
“作什么证?”
柯塔尔迟疑一下说:
“喏,作证说我不是坏人。”
此外,他的脾气有时也会突然发生变化。一天,食品杂货商显得没有先前那么和善,他回家时怒不可遏,并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