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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知更鸟(98)

作者:哈珀·李

“我像你这么大时,也是这么想的。”他终于说了,“如果只有一种人,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呢?如果他们都一样,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相互鄙视呢?斯库特,我觉得我开始明白一些事了。我想我开始明白怪人拉德利了,他为什么老关在家里不出来……因为他‘想’待在里面。”

第二十四章

卡波妮戴上了浆得极硬挺的围裙。她手托一盘水果奶油布丁,用背靠住摇摆门,轻轻推开进去了。我很佩服她举着装满美味的托盘时的轻盈与优雅,我猜姑姑也和我一样,所以今天她让卡波妮来服务。

八月快结束了,九月即将开始。明天迪儿就要回默里迪恩去;今天他和杰姆去了巴克湾。杰姆既惊奇又愤怒地发现,居然没人教过迪儿游泳,而这项技能在他看来和走路一样必需。他们已经在那条小河里泡了两个下午,还说要光着屁股游泳,所以我不能去,我只好在卡波妮和莫迪小姐之间消磨孤独时光。

今天,亚历山德拉姑姑的传道会在我家慷慨激昂地演讲。我从厨房里听见梅里韦瑟太太在客厅里做报告,大谈摩那人肮脏、悲惨的生活:他们在女人临产时把她们放在外边草棚里;他们没有家庭观念——我知道这最让姑姑痛心——他们强迫孩子十三岁就接受可怕的严格考验;他们都有印度痘,还和耳虫一起爬来爬去;他们嚼了树皮吐进一只公用锅里,然后大家再喝那锅里的汁液直至烂醉。

这一场完了之后,女士们马上休会去吃点心。

我不知道是应该去餐厅,还是待在外面。亚历山德拉姑姑说让我和她们一起吃点心;她说我不必参加她们的正式会议,因为那会让我觉得无聊。我穿着粉红的礼拜服,穿了鞋子,还有一条蓬蓬裙。我想如果不小心泼了什么在上面,卡波妮还得给我再洗一次,好让我明天上教堂。她今天已经够忙的了。于是我决定留在外面。

“卡波妮,我能帮你吗?”我问,希望能做一些事。

卡波妮在门口停下了。“你就像个小耗子一样,乖乖待在角落里,”她说,“等我回来,你可以帮着装托盘。”

她一打开门,女士们轻柔的嗡嗡声就变响了:“哎呀,亚历山德拉,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奶油水果布丁……太可爱了……我就做不出这么好的面皮,从来不能……谁会想到做这么小巧的悬钩子果蛋挞……卡波妮?……谁能想到……有人告诉你吗?那牧师太太又有了……不,是真的,另一个还不会走路呢……”

她们安静下来,我知道她们都开始享用了。卡波妮返回厨房,把我母亲留下的那个很重的银壶放在托盘上。“这咖啡壶是个稀罕物,”她自言自语地说,“现在没人再做这个了。”

“我可以端进去吗?”

“你要小心,别摔了。把它放在亚历山德拉夫人这头的桌上,放在杯子和其他东西旁边,她会负责倒的。”

我学着卡波妮的样子用后背去顶门,可是它纹丝不动。她笑着帮我推开了。“当心点儿,很重的。你不看,它就不会洒。”

我顺利到达了:亚历山德拉姑姑笑得很灿烂。“琼?路易丝,跟我们坐一会儿吧。”她说。这也是她对我进行的淑女教育工程的一部分。

按规矩,轮流坐庄的女主人要邀请她的邻居们来吃茶点,不管她们是浸信会的还是长老会的,都要请来。这就是雷切尔小姐、莫迪小姐和斯蒂芬妮小姐在座的原因,其中雷切尔小姐严肃得像个法官。

我有点紧张,便挑了莫迪小姐旁边的一个位子坐下来,心里纳闷:女士们为什么到街对面串门还要戴帽子?一帮女士凑在一起,总是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惧,还有强烈的要走开的愿望,这种感觉正是亚历山德拉姑姑所说的那种“被宠坏了”的意识。

女士们穿着颜色清淡的印花裙,看起来很是凉爽。她们大都扑了很重的粉,但没抹胭脂,而且用的都是“坦吉天然”的唇膏。她们的指甲闪亮,用的是“库泰克斯天然”的指甲油,只有少数几位年轻女士涂了“玫瑰牌”化学指甲油。她们闻起来真香啊。我安静地坐着,为了免得双手乱动,便让它们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我等着有人来和我说话。

莫迪小姐嘴里的金牙桥闪烁了一下。“琼?路易丝小姐,你今天穿得很正式嘛,”她说,“你的短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