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绝对是正当防卫,不过我得去办公室仔细查一查……”
“芬奇先生,你认为是杰姆杀了鲍伯?尤厄尔?你是这样想的吗?”
“你也听斯库特说了,这是毫无疑问的。她说杰姆爬起来,把鲍伯?尤厄尔从她身上拽开——他可能是在黑暗中夺下了尤厄尔的刀……明天我们就会弄清楚。”
“芬——奇先生,你等一下。”泰特先生说,“杰姆从未刺杀过鲍伯?尤厄尔。”
阿蒂克斯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泰特先生,好像很感激他的话。不过阿蒂克斯还是摇了摇头。
“赫克,你太好了,我知道你这样做完全出于好心,可是不能开这个头。”
泰特先生站起来,走到廊子边上。他向灌木丛里啐了一口,随后双手深深地插进后裤袋里,面对着阿蒂克斯。“开什么头?”他问。
“赫克,不要怪我说话太直。”阿蒂克斯简捷地说,“谁也别想隐瞒这件事。我不允许这样做。”
“没有谁要隐瞒什么,芬奇先生。”
泰特先生的声音很平静,可是他的靴子却坚实地踏在地板上,好像在那里生根了似的。一场奇异的对抗正在我父亲和警长之间形成,具体是为了什么,我倒不是很清楚。
现在轮到阿蒂克斯站起身来,走到廊子边上。他清了清嗓子,向院子里干啐了一口。他把手插进后裤袋里,也面对着泰特先生。
“赫克,虽然你没说出来,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为此感谢你。琼?路易丝……”他转向我,“你说杰姆从你身上拽倒了尤厄尔先生?”
“是的,我想是这样……我……”
“赫克,明白了吧?我打心眼儿里感激你,可是,我不能让我儿子头顶这样一块阴云去开始他的人生。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完全公布真相。让全县的人都带着三明治来听公审吧。我不想让他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长大,我不想让任何人说:‘杰姆?芬奇……他爹花了一大笔钱,才让他脱了干系。’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
“芬奇先生,”泰特先生不动声色地说,“鲍伯?尤厄尔是自己倒在刀口上的。他自己杀了自己。”
阿蒂克斯走到廊子角上,盯着那里的紫藤看了半天。在我看来,他们两人虽然个性不同,但都像对方一样顽固。我不知道谁会最先让步。阿蒂克斯的固执是冷静而不易察觉的,但在某方面却像坎宁安们一样倔强。泰特先生的固执是粗鲁迟钝的,却和我父亲的程度不相上下。
“赫克,”阿蒂克斯转过身去说,“如果我们隐瞒这件事,那就完全否定了我教育杰姆的做人原则。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做家长很失败,可是我就是他们拥有的一切。在杰姆仰视别人之前,他首先仰视的是我,我希望自己正直地活着,以便能坦然面对他……如果我默许这类事情发生,坦率地讲,我就没法再正视他的眼睛,一旦我不能正视他的眼睛,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他。我不想失去他和斯库特,因为他们就是我的一切。”
“芬奇先生,”泰特先生依然植根在地板上,“鲍伯?尤厄尔是自己倒在刀口上的。我可以证实这一点。”
阿蒂克斯转过身来。他的手深深插在口袋里。“赫克,你难道不能从我的角度考虑吗?你自己也有孩子,不过我年龄比你大一些。等我的孩子长大时,如果我还活着,也已经是老人了,可是现在我——如果他们不信任我,也就不会再信任何人了。杰姆和斯库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他们听见我在镇上讲的是另一种说词——赫克,那我就会永远失去他们。我不能这样做,不能家里一套外面一套。”
泰特先生用靴跟碾着地板,耐心地说:“鲍伯?尤厄尔把杰姆摔倒之后,自己也被树根绊倒了——你看,我可以演示给你看。” 泰特先生把手伸进裤子侧兜里,掏出一把长长的弹簧刀。正在这时,雷诺兹医生来到了门口。“那婊子养的——死在那棵树底下了,就在校园里。医生,你有手电筒吗?最好带上这个。”
“我可以想办法绕过去,把车灯打开。”雷诺兹医生说,不过他还是接过了泰特先生的手电简。“杰姆没事的。我想,他今夜不会醒来,所以不用担心。赫克,鲍伯?尤厄尔是被这把刀杀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