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会遇到必须当场给予生活保护的案例,每次遇到就不得不重新规划预算。当然,结果会由决策者承担,所以三云课长总是很烦恼。也因此,比起担当窗口工作的我们,三云课长应该更加劳心。可是他竟然偏偏是被饿死的……”
“三云先生努力回应申请者需求这一点,我们明白了。那么,他对各位又是如何呢?会不会为了严守预算而对负责窗口的各位过度施压?”
“怎么会。”
圆山当即否认。
“三云课长总是说‘为预算头痛是我的工作’,他绝不会逼我们调整。当然,我们不得不刷掉确定要驳回的案件,但需要研究检讨的案件都是由三云课长判断。”
“那么,私下如何?有时候人们在工作上虽值得尊敬,私底下却不见得。”
“这个……”
看圆山首次迟疑,笘篠的身体微微向前探。
“不好意思。三云课长偶尔会邀我们第一课的人去聚餐,可是不巧我不会喝酒,从来没去过,所以我几乎不知道三云课长私下是什么样子。不过,听出席的人说,他是醉了会很开朗开心的那种人,不会纠缠别人,也不会满口怨言。听说还会带错过最后一班电车的同人回家过夜,算是喝醉的照顾吧。”
话说到这里又中断了。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算有点勉强也应该一起去吃饭的。”
“那么,您知不知道有谁痛恨或讨厌三云先生?像是申请生活保护却被驳回的人。”
申请生活保护,无论通过还是驳回,通知书上应该都会留下决策者的姓名。不能保证不会有人因而对三云心生怨念。
然而这一丝期待,却被紧接而来的一句话粉碎了。
“那种可能性为零。”
“零?”
“保护申请驳回通知。我们内部叫作八号表单,上面仅注明事务所所长的姓名,不会连课长的名字都放上去,所以被驳回的申请人没有机会得知三云课长的姓名。”
笘篠大为失望。这么一来,追踪嫌犯又更加渺茫了。
“我大概知道刑警先生在猜想些什么,可是就我接触过这么多生活保护受领者,我认为他们就算对福利保健事务所的负责人或决策者心怀怨恨,也绝不至于付诸实行。”
“为什么?”
“因为在来到窗口的这个阶段,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了。”
哦……笘篠应声向他点头。
“不愿接受别人的照顾。即使走投无路,也希望尽量不要依赖政府……在高龄者当中有这种想法的人还是很多。他们一忍再忍,忍到束手无策了才来窗口。那时候他们已经几近营养不良,就算还有力气骂负责人,也没有体力和精力偷袭了。说来令人难过,但他们的力气顶多只够寻短见。绝望,会剥夺人类所有的力量。”
这句悲痛的话令人揪心。
不必圆山明言。仙台市内高龄者的自杀数量一年比一年多。这些穷困潦倒的人不偷不抢,只是静静凋零。对负责取缔犯罪的笘篠而言,虽不会增加工作上的负担,但愁闷却令他更加抑郁。
3
在福利保健事务所问完话,他们还四处访查了三云遭绑架的十月一日的状况,时间已过了晚上九点。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年纪较轻的莲田很难开口说要休息,所以都是由笘篠决定收工的时间。与本部联络之后,两人走向宿舍。
回到宿舍,临分手之际,莲田叫住他。
“笘篠先生,不嫌弃的话,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必要的关怀也是运动社团成员的特性吗?
“会给你太太添麻烦的。”
“哪里,她还说好久没和笘篠先生说说话,嫌冷清呢。”
大家都住同一栋宿舍,都是左邻右舍,哪来的冷清。显而易见的社交辞令反而让人不自在。
“不好意思,下次吧。”
笘篠只说了这句话,便与莲田分手了。莲田的儿子应该还在上幼儿园。他是希望让自己重温久违的家庭温暖吗?如果是的话,虽然莲田没有恶意,但这却是残酷的好意。
一开门,比外面潮湿的空气便包围全身。灰尘味和汗臭味简直是标配。打开灯,清冷的日光灯灯光照亮了独居的房间。
笘篠马上打开电视。并不是有想看的节目,只是想要有点声音。电视正播放着综艺节目,他也懒得换台。
不去理会搞笑艺人刺耳的话语和空虚的笑声,他走进厨房,取出冷冻食品放进微波炉。虽然这远远算不上自炊,但总比便利店的便当有家的味道,能稍稍逼退一点怠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