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的是个别指导,一周三次,一次三小时要四万,秋季讲习五万,教材和杂费另计,还得要来回的交通费。再加上她在补习班也有朋友,总不能每天都穿同样的衣服。”
秀子头也不抬地说个不停。从笘篠所在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不难想象,她一定是越说越气。
“没有规定说可以扣除补习费。给付金额是将学校的学费考虑在内才计算出来的,无法变更。您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的说法,但补习费无法被认定为不可或缺的必要支出。”
“接受生活保护的家庭连孩子的教育都要被管吗?”
秀子的声音当下尖锐起来。
“单亲家庭的孩子连好好受教育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无论哪里,只靠学校上课根本不够。为了让孩子上好一点的学校,每个家庭都想尽办法供孩子补习。不去补习,功课就注定比别人差。要是进了学力差的高中,将来就没救了。”
“渡嘉敷女士,您这么说也太极端了……”
“一点也不极端。有能力出得起教育费的家庭,孩子的学习成绩就是比较好,这是当然的。出不起的,孩子就只能上学校的课,回家自己预习、复习。有没有请一对一的家教老师完全不同。想要跟上同学,最少也必须和别的孩子一样去补习。”
说到最后,秀子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尖叫,连圆山也不作声了。
秀子的话不无道理。昂贵的私立高中与公立高中光是上课时数和课程安排便相差许多。光是要让孩子上私立高中,花费就得往上加,但在送进学校之前的前哨战争中,经济能力便已大有影响。到头来,低收入户的孩子还是无法选择他们想要的将来。
学历是不成文的种姓制度。高中毕业或三流大学毕业,难以走上高收入之路。机遇差一点的,连正式员工都当不上。来自低收入家庭的人依旧只能在低收入人群中打滚。这一点多半也和种姓制度一样。
“我会跟那种老公在一起,就是因为我没什么学历,没有机会遇到好一点的人。圆山先生,学历和金钱会决定一个人和什么样的人来往。什么白马王子,那根本是骗人的。穷人家的女儿只有穷人家的儿子会追。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马上就有孩子,结果孩子也只能过贫穷的人生。”
这番见解虽然稍显武断,但在这个家中却莫名具有真实感。或许是被秀子的气势所迫,圆山尴尬地搔头。
“渡嘉敷女士的担忧我不是不明白,却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给渡嘉敷女士一家特别待遇。保障制度必须各户平等。”
“不然,你到底想叫我怎么样?辞掉超市的工作去当乞丐吗?”
“乞丐其实是违法的。身为福利保健事务所的一员,怎么会劝市民从事违法行为呢?”
“请你放过我们,我求求你。”
秀子离开椅子,伏跪在地上。
就连笘篠也不禁心生同情,但圆山仍恪尽职责。
“对不起,渡嘉敷女士,您这样只会让彼此尴尬,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您请起来。总之,依照规定,您的生活保护会暂停三个月。”
“怎么可以……”
“渡嘉敷女士有两个选择。您可以维持目前超市工作的所得,不再接受生活保护,或是将收入减少到给付额以下,维持目前的生活。总的来说,应该不必想就知道怎么做对您比较有利。”
圆山说完便站起来,也示意笘篠他们这么做。
“要是有什么事,请立刻与我们联络。我们与渡嘉敷女士绝对不是敌对的。我们是想支援你们母女的生活……”
“够了,给我出去!”
接着,三个男人便被秀子轰了出去。
圆山苦笑着说:“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笘篠不禁对他说:“我们警察的工作大多是吃力不讨好,但圆山先生的工作也不轻松啊。”
“没办法啊。再怎么设身处地为案主着想也有限度。太过同情,放任他们违规,结果反而会害了他们。所谓的生活保护完全是紧急措施,本来的用意是帮助人们重回社会。”
接着,车子驶向久野町。
“这是有人通报的案件。案主名叫国枝惠二,这个人很难对付。”
秀子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还有比这更糟的?
“也不枉我请两位同行了。”
“难不成你说的反社会势力,指的就是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