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用一对石子般的眼睛盯视萨姆沙好一阵子。然后似乎兴味索然地说:“胸罩和身体不吻合。如此而已。”
“胸罩?”萨姆沙问。这个词同他具有的任何记忆都对不上号。
“胸罩。知道的吧?”女孩不屑似的说。“还是说你认为佝偻女人戴胸罩莫名其妙?比如说厚脸皮什么的?”
“佝偻?”这个单词也被他意识中渺茫的空白领域吸了进去。她在说什么呢?萨姆沙完全理解不了。但总得说点什么。
“不不,我根本没那么想。”他小声辩解。
“跟你说,我也是好端端长着两个乳房的,也需要用胸罩好好托住。又不是母牛,我可不想走路时摇摇颤颤的。”
“那当然。”萨姆沙附和道,尽管还是理解不好。
“但因为是这种体形,所以不能和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毕竟和一般女人的体形多少有所不同。这样,就得时不时这么扭动几下身体来调整位置。作为女人活下去,比你想的难熬得多,这个那个的。从后边左一眼右一眼看这个,可觉得好玩?有意思?”
“哪里,谈不上有意思。只是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总那样呢?”
胸罩是托乳房的用具,佝偻是指她独特的体形,萨姆沙这么推测。关于这个世界,要学的东西实在数不胜数。
“我说,你怕是在拿人开心吧?”女孩说。
“我没拿人开心。”
女孩歪起脖子,看着萨姆沙,得知他绝对没有拿自己开心。恶意也好像没有。估计是智商没有顺利启动,她想。但教养似乎不差,而且一表人材。年龄三十上下。无论怎么看都身体过瘦,耳朵过大。气色也不好,但彬彬有礼。
接下去,她发现萨姆沙身穿睡袍的小腹那里以几乎直上直下的角度向上鼓起。
“什么呀,那是?”女孩语声变得分外冷淡,“到底是什么,那个鼓包?”
萨姆沙低头注视睡袍前面胀鼓鼓隆起的部位。根据对方的语气,他推测这大概是不适于出现在人前的现象。
“原来是这样啊,你怕是对同佝偻女孩性交是怎么回事这点有兴致吧?”女孩厌恶似的说。
“性交?”这个单词也让他感到陌生。
“因为佝偻向前弯,所以你以为从后面插入再合适不过,对吧?”女孩说,“如此想入非非的家伙,世间是有不少的。而且,那种家伙全都以为我会让他们轻易得逞。不过么,很不巧,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可是不大明白,”萨姆沙说,“如果让你产生不愉快的心情,那很对不起,我道歉。请你原谅。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病了一段时间,好多好多事情还弄不明白。”
女孩再次叹了口气。“啊,算了,晓得了。”她说,“你嘛,脑袋有点儿迟钝,可鸡鸡却生龙活虎。没办法啊!”
“对不起。”萨姆沙道歉。
“可以了,算了。”女孩无奈地说。“我家有四个不争气的哥哥,那名堂从小就看得多了,看够了。恶作剧让我看的。品行不端的家伙们!所以,说习惯也习惯了。”
女孩蹲在地板上把摆在那里的工具一个个收起,把坏了的门锁用奶油色法兰绒包好,连同工具一起小心收进黑包。然后手提黑包立起。
“门锁带回家去。请你这么讲给双亲大人。或在家修好,或彻底换新。别无他法。不过,新锁弄到手怕是要花些时间的。双亲大人回来,就这样告诉一声。明白了?能好好记住?”
萨姆沙说能记住。
女孩在前头慢慢下楼。萨姆沙一步一挪跟在后面。下楼当中的两人姿势恰成鲜明对比。一人近乎四肢着地,一人身体不自然地后仰。然而两人大体以同样速度往楼下走去。这当中萨姆沙也尽可能努力消除“鼓包”,但那东西死活不肯恢复原状。尤其从背后看她行走的样子,他的心脏发出又干又硬的声响。从那里汹涌而来的新鲜的热血,不屈不挠地维持他的“鼓包”。
“刚才也说了,本应由我父亲或哪个哥哥来这里才是。”女孩在门口说,“问题是大街小巷全是拿枪的士兵,到处都有大大的坦克严阵以待。特别是,所有桥头都设了检查站,很多人被带去哪里。所以,家里的男人不能外出。一旦被发现带走,就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危险得不得了。这才由我跑来。一个人穿过布拉格城。我嘛,谁都不会在意的吧!即使我这样的人偶尔也是能派上用场的。”